「戀戀,」他不看我的眼楮,只俯下頭吻了吻我前額,擁我入懷,「對不起,讓你等我。」
瞧,這就是我的孟大哥,溫柔體貼,我選對人了,對吧?
「我做的是三明治。」享受完他的懷抱,我蹦進廚房,端出我的杰作。
「對不起,我……吃過了。」他沒有接我遞過的盤子。
「吃過了?」我一愣,隨即馬上大笑,「吃過了就吃過了嘛,用得著說對不起這麼嚴重嗎?正好,我今天早上不知為什麼餓得很,想吃雙份。」
我的孟大哥有個毛病——太有禮貌了,有時弄得我都不好意思。
抓過兩塊三明治,左手右手同時大嚼,真是……好餓。
「別吃了,戀戀,」孟大哥忽然露出不忍的眼神,倒過一杯水,「吃不了就不要硬撐,來,喝了它,慢一點,慢一點……待會兒我送你上班。」
端著水杯飲得一滴不剩。「孟大哥,我想告訴你一件事,天建那份工作好像不太適合我,所以我想另找一份,你說好不好?」
「啊?」他像是沒听懂,慚愧地回答,「對不起,戀戀,我剛才有點出神,你再說一次,好嗎?」
「喔,沒听見就算了,反正不是什麼大事,走吧。」我無奈地笑笑。
他定是在思考公司的事,我還是不要讓他分心的好。
「戀戀,」他緊緊地抓住我的手,「真是對不起。」
「孟大哥,」我盯著他嚴肅的眼楮,「求你一件事——不要再跟我說‘對不起’,好嗎?」
他低頭無語,並不回答。
*-*-*
這是令我不安的一天,不知什麼原因,我總覺得哪里不對。也許是因為孟大哥今晨奇怪的態度,他像電視上那些做過虧心事的男人——雖然明知他不是那種人,但……我仍然多心,唉,戀愛中的女人大概都是多心的吧。
下班時,孟大哥沒有來接我。也對,男人忙起來,哪有空接女人?我自嘲地笑笑,站在站牌下等公車。
繁雜的聲響中似乎有人叫我,一個女人的聲音,明晰而熟悉。
「戀戀——」
然後,我看見一輛白色的豪華房車停在我面前,一個衣著考究的麗人推開車門,朝我招手。
她是誰?我好像不認識穿戴如此華麗,又如此親切地喚我昵稱的女子。
「戀戀,不認識我了?」她笑,「我是詩韻呀。」
「詩韻姐!」我吃驚,「你……你變得好漂亮!」
「我的生活……有了些變化,」她點點頭,「戀戀,上車吧,我送你一程。」
「你是特地來找我的吧?」我恍然大悟,頓時感到危機四伏。上帝,不要,不要讓我猜中!
「我是特地來請你把這個還給希陽的。」為我關上車門,她掏出一支鋼筆,笑著說,「他昨晚留在我那兒忘記帶走了。你知道,希陽很喜歡這支筆,總說沒有它就無法工作,這還是那年我去法國買給他的禮物呢。」
「他昨晚在你那兒?」我月兌口而出,頓了頓,又問,「一整夜?」
上帝,難道我真的猜中了?不會的,我從來就很笨,小時候考試總猜不到題目,最近又常常估不準股市行情,所以,我一定是情錯了。
「沒錯,」她卻肯定地回答,「他昨晚是在我那兒,一整夜。」
「在你那兒?做什麼?」我傻笑。
她也笑,因為我太傻。「你說我們在做什麼呢?戀戀,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不會以為我們在喝茶聊天吧?」
我愣愣地看著她,仿佛听不懂她的語言——如果,我真的听不懂,那該有多好。
「戀戀,我求求你,讓希陽回到我身邊吧。」她忽然握住我的手,最近很多人喜歡忽然握住我的手,表情各異,有請求,有愧疚。孟大哥今晨做這一動作時,是愧疚嗎?
「既然想回來,當初為什麼要走?」我听見自己冷冰冰的聲音。
「因為……我有苦衷。」她低著頭。
名車,華衣,還有纏在她脖子上那條白金瓖鑽的鏈子,我想我明白了她的苦衷。就像所有負心女人的故事中所講述的——她為了這些離開,得到了這些後,又想回來。
「我幫不了你,詩韻姐,」我甩開她的手,「你能不能回來,只有孟大哥能決定。」
「如果他已經答應了呢?」她急切地問。
「那就叫他親口對我說。」我推開她的車門,回頭笑笑,「只有那樣,我才會甘心退出。」
下雨了嗎?天灰灰的,空氣潮濕陰涼,我一直走到孟大哥公司的門口,呆呆地等他。鞋子有些磨腳,大概是走了太多路的緣故,似乎還破了一層皮,但我並不感到痛。
辦公室的燈盞盞滅了,路邊的霓虹片片亮起,我終于看到他走了出來,神情很憔悴,不知是公事繁忙,還是……為情所困?
我笑著走上去,他看到我,定住了。
「怎麼了!」他輕柔地撫了撫我的發,「一個人站在這里淋雨。」
原來真的下雨了,心外的雨和心內的雨,同時在下。
「孟大哥,」我半晌才開口,「詩韻姐來找過我,要我代她還你這個。」
遞上那支據說他不能離身的鋼筆——另一個她那年送的禮物。
「喔,」他尷尬地插筆入懷。
「詩韻姐還說,你昨晚在她那兒……你已經答應讓她回來。」我看著他,在他臉上尋找答案,「她說的是真的嗎?孟大哥。」
沒有回答。男人該說話的時候總不說話。
「我送你回家,戀戀,不然你會感冒的。」等了半天,我卻只得到這樣一個句子。
他不回答,是否代表我還有希望?也許,是我多想了,我的孟大哥仍然是我的。
一路上默默無語。車開到我家門口時,他只說了一句「戀戀,好好休息」,便離去。
我步入房間,松了口氣。至少,他沒有提出分手,不是嗎?
留著期待,總是好的。
電話鈐在沉思中猛然響了,嚇醒發傻的我。
「喂?」大概是兩個姐姐,方才沒看見她們,又到哪家打牌去了吧?
「戀戀,是我。」
心一驚,話筒有些顫抖,听到這聲音,我的不祥預感恐怕真的要實現了——那是孟大哥,剛分手兩分鐘,他就打電話過來,只說明一件事︰他有難以啟齒的話不好當面告訴我,只能打電話說。
「嗯,我在听。」無論怎樣的答案,我都得听。
「戀戀,對不起。」他又在說對不起,盡避我求過他不要再說對不起,但他還是說了,因為他不得不說吧。
「我……我想了很久,發現……我還是報喜歡詩韻。
淚水再也忍不住,滴在話筒上。我的胸口像堵著巨大的棉花,直堵到咽喉,讓我哽咽。
「戀戀,我真的很抱歉……」
「孟大哥,」酸楚的聲音似從我心里發出,「我不要你抱歉,我只要你……愛我。」
電話線那頭在沉默,然後,過了好久,「 嚓」一聲,掛上了。
他竟沒有再跟我說一句話,就,掛,了,
也許,他再也找不到拒絕的方式,只好如此無聲地了斷。
我不怪他——把話筒狠狠摔到牆角的時候,我告訴自己,我不能怪他。
因為,每個人都有權選擇自己的愛情。就像我選擇了他,拒絕了冷亦凡一樣。
*-*-*
昏昏的,像是熱睡了一百年。但我不是睡美人,沒有人親吻,是我自己醒來的。
「醒了,醒了!」听到狂熱的歡呼。
一張臉湊到我眼前,由于過近而龐大變形——怎麼看上去有點像冷亦凡那家伙?
我在做夢,一定是在做夢。這陰魂不散的家伙竟追入我的夢中來了。過分!
「首先聲明,我不是私闖民宅喔,是令姐替我開的大門並且親自帶我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