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看到孟大哥挨了揍,我又不禁心疼,畢竟他是喝醉了才會如此,「住手!」
冷亦凡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瞪視我三秒,默默收了拳腳,也收起一貫玩世不恭的笑容,嚴肅地說︰「好,算我多管閑事,你們繼續。」然後頭也不回地砰然關上房門。
「亦凡,我不是那個意思,亦凡——」顧不得仍躺在地上的孟大哥,我追逐下樓。
他沒有再理我,加快腳步不讓我追上,院中響起車子轟然的引擎,一束燈光像瞬間即逝的流星,消失在街道的盡頭,視野復于黑暗。
我站在夜風涼涼的院子里,竟感到一絲惆悵,這樣的情緒只有從前看到詩韻飄動的衣裙時才出現過。
「亦凡」?無意中,我竟心急地直呼了他的名字!罷剛才說過跟他不熱,不許他喚我的呢稱,幾分鐘後,自己竟犯規——搖搖頭,不由嘲笑自己。
人已經走了,站著也是無用,我回到孟家,替地毯上的孟大哥蓋了床薄被,墊上枕頭。想扶他上床看來是不可能的了,別說撐不起那樣的體重,如果剛才的事再發生一次,可沒有英雄再來救我。
「孟大哥,晚安。」我把鑰匙放在櫃子上,輕輕說。
*-*-*
時間已經很晚了吧?大約快午夜了。沒想到我家大廳竟還亮著燈。
「戀戀,戀戀——」剛轉動門鎖,大姐二姐就像兩只袋鼠一樣,前前後後蹦了過來。
「你們……」我詫異,「你們怎麼還設睡?」
「在為你等門呀。」她們兩眼發亮。
等門?從小到大不管我死活的大姐二姐竟忽然擔心地替我等們?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
「說說,今晚第一次約會,感覺怎麼樣?」大姐問。
約會?天呵,只吃了一頓晚飯,居然有人把它跟「約會」這種崇高浪漫的詞聯想在一起。
「哇,身上的衣服是冷公子送的吧!這個牌子好貴的!」二姐抓起我的衣領。
「哈哈,想不到我們家戀戀手腳這麼快,原以為半年之內,能讓冷公子記住你就不錯了,不料才短短一個月,就又送衣服又請晚餐了,今天他親自打電話來的時候差點投把我嚇得靈魂出竅!戀戀,你真不愧有我們家族的優秀血統呀!說說你怎麼搞定的?發展到什麼地步了?」大姐滔滔不絕地說。
「對對對,早就看到他的車子送你回來了,怎麼現在才開走?你們在外面做了什麼,嗯?別擔心,姐姐不是老古董,能夠理解的,不過有一點得提醒你,做的時候一定要帶……」二姐指點。
「是呀,他冷公子這麼風流,搞不好有什麼病菌,所以,你二姐說得沒錯,一定要叫他戴套子,嗯……
一個是不夠的,萬一你們運動量過大,破了就不好了,起碼要連套三個。」大姐接話。
「姐!」我發火,「你們不是很欣賞他嗎?怎麼現在又這樣詆毀他?」
「喲,這麼快就護著心上人了?」大姐二姐同時笑著,「欣賞歸欣賞,健康可不是能開玩笑的事情,總不能為了交個男朋友把命賠上去吧?有些病好難治的。」
唉,我這兩個姐姐還真是客觀呀,不偏不倚,可以當法官。
無力再跟她們辯駁,我徑自走上樓去,回到屬于自己的空間。
吵鬧煩雜的一天,在月光移動到窗戶的時候寧靜下來。我毫無睡意,眺望孟大哥房間的燈光——那光,是離開時我特意留下的,醉酒的人不適合待在黑暗吧,希望他半夜醒來,有了燈,不會太難過。
他的醉言醉語猶在耳邊,我心想,難道他跟詩韻分手了?所以才會如此傷心。
這對于我,算不算是好消息?一直期望孟大哥的女朋友會消失,一直希望他的身邊沒有別的女孩?只有我。不是嗎?但現在,我卻沒有想象中那樣興奮,雖然完全沒有動心是騙人的,只是,沒有震撼,即使在他吻我的時候,也沒有。
為什麼?想不明白呀。
倒了一杯水,我對著水杯輕輕嘆息,聲音在那白色透明的空間回旋,像在山谷中。
第四章
那一年,你爺爺遇見了我女乃女乃。
天建大廈全體員工齊心協力、口耳相傳著一則內幕消息︰冷大少的新寵蘇戀戀小姐,在受寵僅一個月、約會僅一次後,被打人冷宮。
整整一個星期,本該熱戀中的總經理沒有跟鄭秘書提起心上人的名字,幾個昔日的伴又重新出現在這幢大樓里,眾人看見她們打扮得花枝招展,滿臉幸福地微笑著,輪流挽著總經理的手,走上三十五層的電梯,或者走下來。
還有不願透露姓名的知情人上親眼目睹,某日被打人冷宮的蘇戀戀小姐正捧著一大疊文件穿過漫長的走廊,不巧,總經理與編號十四的伴迎面而來。蘇小姐迫不及待地上前打招呼,大力獻媚,卻只遭到一個白眼。隨後,王子與他的情婦揚長而去,剩下那只妄想飛上枝頭的麻雀失手將文件散落于地板上。文件翩翩似羽毛,當時的畫面極其淒美。
麻雀一邊吸著鼻子,一邊追著那些邊天的白紙奔跑,辛苦異常,圍觀眾人本想助她一臂之力,但考慮到她已被打人冷宮,害怕誅連九族,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嬰兒的諸人不得不搖頭嘆氣,袖手旁觀。
「周小姐,請您幫忙打一下這份資料,好嗎?」流言的女主角此刻正在苦苦央求一個冷若冰霜的秘書,全公司只有她這個副經理最為奇怪,沒有專門伺候她的秘書——有人說是因為總經理被她氣得忘了調撥人手,有人說是因為總經理忙于約會沒時間,在關鍵時候,只好四處求人。
「喔,對不起,我現在沒時間,肖經理的那分合同還要處理呢。」周小姐是肖經理的秘書,不幫忙大大應該。
「這樣呀。」我苦笑,唉,事到如今,只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
艱難地敲著鍵盤,張、王、李三位小姐幽靈般從身後冒出來,嚇我一大跳。
「蘇副經理!」三個可怕的戲謔笑聲響起。
「唉,是你們呀,」我拍拍胸口,「嚇死我了,下回出現前有點預兆好不好?」」看樣子我們蘇副經理很忙。」這三個可以算得上我在公司的摯友,所以說話方式也極為放肆。
「當然忙啦,全公司就我這個副經理最可笑了,莫名其妙地上了台,又莫名其妙坐冷板凳,連秘書也不派一個,偏偏繁瑣事務一大堆,處處要親力親為,唉,流年不利。」我只好感嘆命運。
張小姐拍著我的肩,湊近我的耳朵,「你是不是得罪總經理了?听說他現在一听見與你的姓名有關的字眼就臉色蒼白,兩眼發綠,見人罵人,見鬼罵鬼,搞得全公司上下姓蘇的人都想改姓,更不敢再提從前使用率最高的‘戀愛’、‘暗戀’等若干辭匯。唉,小姐,你害得大家都渴望自由。」
「他……他那人,誰知道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我至今心懷愧疚。好幾次想跟他當面道歉,他都給我難堪,或對我視而不見。
「喂,透露一下你們那天約會的情況,我們也好當個參謀,找出病因。他是不是有什麼隱疾,被你發現了,于是你寧死不肯就範,激怒了他?」王小姐大膽把我假設成烈女。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連連擺手,冷亦凡雖然待我不好,但不能再讓他本來不堪的名聲再添上一筆了,否則這個青年將來怎麼生存?
「咦?你怎麼知道沒有?是不是已經……嘿嘿,說吧,不用怕他,悄悄說,到底是陽萎還是早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