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怎麼告訴他,她不但無法阻止友情走偏,連自己的理智都管不了?她居然慢慢習慣那種親近,一種可怕的喜好悄悄成形。
長這麼大,她第一次體認到成癮是怎麼一回事。
那是一種習慣與喜好的加成反應。
就像泰瑞說的,她可能因為習慣而產生喜好,也可能因為喜好而更加習慣。
不管是哪一個,都是非常可伯的結論。
「我看我還是早點搬走比較妥當。」不讓自己再深思下去,她決定逃了。
想要戒除癮頭,隔離一向是解決的辦法。
「你要搬家?能搬去哪?」泰瑞不認為她能找到比那棟金屋更好的住所。
「我可以跟小白一起住在五樓。」她閃著希望的眼光。
現在除了便利考量外,她更需要遠離樓允泱的空間。
「不——行——」
一個氣虛的聲音截斷了她的希望。
兩人齊望向出聲的陰暗角落。
披頭散發、比平常更加狼狽的白湘凝正縮在牆角,兩眼空白,神情極為疲憊。
「大漫畫家又通宵趕稿了嗎?」泰瑞理所當然的諷刺。
今天的白湘凝也反常的沒有嗆聲回去,只用呆茫的眼珠子晃過他,視線落在蘇雅茉臉上。
「五樓現在不能住人了。」也是這個原因,她才會淪落到樓下來蹲牆角。
「為什麼?」店里的兩位老板同聲疑問。
白湘凝緩緩地搖了搖頭,「你們別知道得好。」
「為什麼?」老板們提高音調再問。
她看向他們的眼里多了憐憫的慈悲。
「因為魔王出現了。」說出這句話時,她呆滯的臉上流露出濃濃的恐慌。
白湘凝恍神的模樣實在沒有說服力,泰瑞馬上不屑地嗤聲。
「我看,一定是你腦袋里的腐蟲在作祟,想情節想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別不信,那個人真的來了。」白湘凝完全一副見鬼的樣子,努力用離奇的經驗說服其他人。
除了被嗤之以鼻,當然也有友善的關懷。
「小白,你太累了,趕快回去休息吧。」蘇雅茉同情地說。
「別當我瘋了,我清醒得很。」她排拒所有異樣的眼光,堅持自己的警告。「無論如何,我是不會放人上五樓的,多一個人接觸,多一個人犧牲。你們看看我現在的樣子,不會怕嗎?」
「怕啊,當然伯了!真伯哪一天我們會分辨不出來你是真的瘋了,還是腦袋里的腐蟲在發作。」泰瑞徹頭徹尾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
白湘凝狠厲地瞪住他。「總有一天,你會為了今天的風涼話而感到後悔的。」
她說得像是詛咒,硬生生教泰瑞打了個寒顫。
「小白,你可以把情況講得清楚一點嗎?為什麼我們不能去五樓?」不放棄唯一的逃月兌管道,蘇雅茉急切地問。
白湘凝轉身面對她,無血色的唇抿得死緊,蒼白的臉上只看得清楚打成結的兩條眉毛。
「我現在很混亂,想說也說不清楚,更怕回想起恐怖的記憶。你們別逼我了!反正不要上樓去就對了!」似乎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她有點歇斯底里地咆吼。
她現在的模樣說服力十足,連泰瑞也感受到那股驚悚,怯弱地縮起大熊般的身子,無助地拉起蘇雅茉的手。
「怎麼辦?好像比SARS可怕,我們需要拉起警備線作隔離嗎?」
回應他的是一雙更無助的眼。
「如果可以隔離的話,請先把我獨自關起來吧。」她或許就可以暫時逃避樓允泱,這個對她而言也是大魔王級的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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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魔王有沒有出現、世界末日會不會來臨,日子一樣得過下去。
一樣要吃飯睡覺、一樣要工作賺錢。
所以即使心情再煩悶,身為老板的蘇雅茉一樣要出門談生意。
「你似乎很不樂意陪我喝下午茶?」
五星級飯店擺設講究、采光溫暖的餐廳里,揚起一道平冷的語調,像是帶進了屋外的低溫,讓蘇雅茉瞬間清醒。
她尷尬收回發呆的視線,討好地笑著。
「怎麼會呢?樓大哥願意親自幫我設計新房間的擺設,我感激都來不及了,絕對沒有一絲不願意。」
「你說的跟臉上寫的,是兩回事。」樓允湛冷酷地指出她的虛應。
被人當面揪出心不在焉,而那人又剛好是她最怕的樓允湛,蘇雅茉的臉色刷得更青白了。
「對不起,最近有些煩心的事,常不自覺地想到出神。不過我保證,你剛剛提的設計案,我全部了解,也完全贊成。」她試著亡羊補牢。
樓允湛挑眉睨著她。「因為正事談完,我們才會坐在這里喝茶休息,跟工作無關吧?」
鏡片後的眼角閃過銳光,刺得她無容身之地。
「抱歉。」除了低頭,她不曉得如何應付這個道行比樓允泱更上一階的大魔神。
「休息時間當然是用來閑聊的。如果不介意,你可以談談你的煩惱。」大魔神彎起嘴角,柔化臉部線條,沖不散陰冷的氣質。
平常的蘇雅茉一定會害怕地搖頭婉拒,可是現在的她是被逼到懸崖上,沒有結論前,要一直抱著煩惱,卡在上面吹風搖擺。
她非常不喜歡這種沒有定論的曖昧,感覺綁手綁腳,很不自由。
如果最壞的打算是跳下懸崖,而跟大魔神打交道也沒有好下場,反正橫豎都會死無全尸,她決定賭一把,賭一賭是否有可以不要倒在懸崖上的死法。
「其實,我在想的事,是有關于允泱。」她小心翼翼的說。
「是嗎?是你跟他之間的事嗎?」樓允湛放下咖啡,目光灼灼。
「你怎麼知道?」她被他的料事如神嚇到。
「你們兩個真有默契,說的話一模一樣。」他笑道。當初那個紈褲弟弟受驚的呆樣與她現在的模樣並無差別。
「允泱曾找過你?」她嚇得更徹底了。
大魔神高深莫測地笑著。「他的情況太明顯了,不用他自己開口,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
「所以你很清楚他最近異常的原因嗎?」她迫不及待地傾向前問道。只要能告訴她答案,要她叫撒旦是神,她也絕無異議。
「這點你們就不同了。」樓允湛遺憾地搖頭。「他的煩惱跟你的困擾是兩件事。」
不過這兩件事有共同的源頭。
他不說多余的話,自己的問題得靠自己解決,所以凡事他只點到為止。
「即使如此,你應該可以告訴我允泱變得古怪的原因吧?」她巴緊這條從天而降的蜘蛛絲,不管它牽連到哪里,至少是她目前僅存的希望。
「古怪?他哪里古怪了?」樓允湛端起杯子,不很了解地揚起眉毛。
「你沒發現嗎?」她非常懷疑無所不知的大魔神是在裝傻。
「他這兩個月來幾乎沒有夜生活了!這不夠奇怪嗎?」
她的話一出,差點摧毀他優雅的形象,他趕緊咽下口中的咖啡,干咳幾聲整理情緒。
親愛的弟弟,別怪作哥哥的沒幫你。
對付這個不會轉彎、直接到百無禁忌的女人,他真的是技窮了。
之後的事會如何,得看個人的造化了。
在心中為弟弟同情的祝福後,樓允湛的冰臉稍稍崩下,禮貌地問,「你指的夜生活是?」
「當然是指他之前下班後的活動。」被煩得缺少耐性的她,強烈質疑樓允湛在裝糊涂要她。
不等他一一問下去,她干脆先說個清楚。
「他喜歡工作,但絕不忘休閑,對于男女的交往也毫不設限。從前他的日子塞滿了這些事,所以常是八卦媒體追逐的焦點。可是現在呢?你多久沒在報章雜志上看到他的名字?多久沒在燈紅酒綠的奢靡場所看到他的身影?這難道都不奇怪嗎?」她難得用力說話,一結束馬上灌水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