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五分鐘,讓我把知遠的設計圖搞懂。」她坐在桌前,頭也不回的說。
又是孟知遠!
他咬牙切齒地嚼著這三個字,五分鐘剛好夠他泄憤。
「好了。」消化完一堆扭曲的程式,蘇雅茉終于有空理他。「你找我有事?」
五分鐘的間隔也磨耗掉他大半的不滿。
他突然想到,他有什麼立場質問她的任何決定?他只是她認識很久的老同學罷了,不被她列入考慮名單,又如何呢?
「沒事。」他悻悻然從抿緊的唇間吐出這兩個字。
天曉得他有多厭惡這個「只是老同學」的立場。
「沒事干嘛叫得這麼急?」蘇雅茉奇怪地掃了他一眼。
這一眼讓她瞠凸了眼珠。
「我現在才發現你身材很好耶!」她驚艷一呼。
拜泰瑞收集希臘雕像的癖好所賜,伊苑里到處看得到黃金比例的男體像︰身邊又老是繞著泰瑞或白湘凝這種對男性軀體有強烈要求的族群,看多、听多,就算不是有意,她也有了一點小心得。
像樓允泱這樣發梢半濕滴著水,上半身光果泛著水氣,下半身的抽繩褲哈到好處地卡在髖骨間,以泰瑞的說法是,人間尤物,教人垂涎欲滴;換白湘凝說的話,就是散發強烈費洛蒙的攻擊狀態。
以她看來,他的骨架比例佳,筋肉的生長適當,足以包覆骨骼且兼具線條優美,不會過于發達。
總結是,樓允泱的確有游戲人間的本錢。
「你是怎麼維持的?看你平常不是工作就是換女朋友,哪來的時間運動呢?」她走向他,邊說邊伸手在他胸前試驗肌肉的質感。
「你做什麼?」樓允泱隨即撥開她的手。
她納悶看著被架開的手。「我只是想印證一下泰瑞所說的,有如覆著上好絲絨的鋼鐵的感覺而已。」
「那是什麼東西?」他直覺皺眉。
「精實肌肉的形容詞。」她大方分享知識。「我看小白的書上也是這麼寫的。」
「那又是什麼書?」他眉間的皺折更緊了。
蘇雅茉神秘一笑。
「雖然你成年了,但你不會感興趣的。」
他不認同的瞥了她一眼,大概可以猜出那是什麼十八禁的讀物。
「雖然你沒看過,以後也不會踫,但里面有些內容挺實用的。上次有客人問我問題,我就是用小白書里的敘述作回答。」沒理會他的排斥,她繼續她的經驗分享。
「什麼問題得從那種書里找答案?」他質疑。
她又是神秘一笑。
「那種問題你永遠踫不到。」
「你可以告訴我,我可能會遇上的問題。」他沉下聲音,討厭這種被她排除在外的感覺。
「有些對我而言是麻煩,但對你絕對不構成問題。」經營一家賓館會遇上形形色色的疑難雜癥,她有根本性的隔閡存在。
「珍可以舉例。」他堅持參與。
她困惑地瞅了樓允泱好幾眼。
今天他到底在鬧什麼別扭,怎麼什麼事都這麼堅持?
最後敗在他凶惡的眼神之下,蘇雅茉認份的吁了口氣。
「有年輕、不太有經驗的客人,看過店里提供的教學動畫後,會問我更實際卻很難表達的私密問題。例如說,初夜真的很痛嗎?那種痛是怎樣的痛法?某某體位真的比較容易達到高潮嗎?又某某體位符合人體工學嗎?照著做不會受傷嗎?」她瞥了眼樓允泱越來越扭曲的臉色,不敢說出更勁爆的難題。
「你是怎麼回答的?」他問得有點干澀。
她納悶地瞄他。
這個身經百戰的大情聖,會對這種小兒科的問題感到不好意思嗎?
「當然是盡量給予專業又正確的答案。」
「專業?什麼專業?」听到這兩個字,大情聖瞪大了眼楮。
蘇雅茉認為「奇怪」這兩個字已經不足以形容此刻的樓允泱了。
他今天陰陽怪氣就算了,還容易大驚小敝,完全看不到他平常那瀟灑的氣度。
「當然是我的專業。雖然沒有正式執業,但至少念了好幾年的書,考過執照,基本醫藥知識已經是我的常識了。再不然,那些真正走本行的同學們,也會提供我資訊與咨詢。」
听過她的解釋,樓允泱不知為何緊糾的心情,這才松了開來。
「不過,書本的知識是死的,沒有親自實驗過,講起話來總是心浮啊,少了肯定的說服力。」她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這就是她跟那些客人間,必然存在的隔閡。
多出來的一句,將他的心莫名吊上喉問。
「實驗?你要做什麼實驗?」他稍嫌焦急。
兩人都是學科學的,他當然知道實驗所代表的意義。
現在,他只期望,她想的跟他想的是兩碼子事。
蘇雅茉轉頭,眼神真摯地看向他。
「你覺得一個沒有性經驗的老板,適合經營以情侶為主客層的旅館嗎?」她目光閃閃地盯住他。
樓允泱終于能體會,她常說的隱隱作痛的頭疼是怎麼一回事了。
他無法違背常理給她肯定的答案,但他也知道,當他否定時,會牽引出怎樣的後續反應。
她不期待他的回答,自己有了答案。
「雖然我一直請你們光顧伊苑親身體驗,好找出店里的優缺點。但是自己從未使用過,也不曉得自己的想象是不是真的符合大眾的需要,這不是經營的長久之計……」
看她偏頭思索解決方案,樓允泱心中響起不祥的警鈴。
「也許,我該找個人跟我一起在伊苑住一晚,做些情人間私密的活動,這樣既可以解決沒經驗的困擾,順便也可以檢視環境。」她出神低語。
身旁的樓允泱一字不漏的全听見了,心中的不爽指數直達破表邊緣。
「你想找誰跟你去?」
他陰幽的聲音插進她的思緒。
「找誰好呢?」她認真評估。「安全第一,所以陌生人不行。交情不夠的,可能不願意幫忙。人品不好的,也是麻煩。泰瑞不行,還有誰呢?啊!還有知遠……」
「為——什——麼——找——他——呢?」
他寒氣逼人,凍住她的注意力,不得不回神看他。
「綜合來看,知遠是個不錯的人選,我們交情好,他人品也好,不喜歡男人……」
「那我呢?」他絕對零度的聲音凝結她的話尾,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冷氣可以殺人于無形問。
她真的被他嚇住了,話直接從嘴里溜出。
「怎麼可能找你呢?你這麼忙!」
「我忙什麼呢?當工程師的孟知遠,時間會比我多嗎?」他慢慢朝她逼近。
「你當然忙了,要工作還要約會。知遠工作雖忙,可是每天晚上都在家,時間容易配合。再說,我跟知遠的經驗應該差不多,初學者可以一起模索。」她小心翼翼地後退,拉開距離。
他現在的臉色詭異極了;外表看起來是冰冷得近乎殘酷,跳動的青筋卻顯示體內正有狂烈的怒火悶燒著。
「你看我現在忙嗎?在工作嗎?在約會嗎?」他冷冷的說,嘴角緩緩上揚。
「你真要實驗學習的話,與其讓兩只菜鳥悶頭亂飛,不如請老手帶領,會更容易掌握訣竅。你認為呢?」他將她逼到床邊,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唇間的弧線畫出冷酷的線條。
為什麼她要的是孟知遠?她把他當成什麼了?
他很憤怒、很不甘,也很傷心。
不知是被他話里的暗示,或是他臉上的神情震懾住,蘇雅茉腿軟地滑坐在床上,楞楞地說不出話來。
樓允泱順勢伏,雙臂支在她的兩側,眼對眼、鼻對鼻,魄力十足將她困在他身下。
「呃……關于這件事,目前只是空想,尚沒有實行的打算,所以你……可不可以……讓我起來,我得把桌上的資料收拾好。」面對如此詭異的老朋友,她渾身不自在,只想趕快離他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