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緩的男中音由音樂家的嘴里發出,多了一份迷人的韻味。
但听在唐惟天耳里,卻永遠是嘈雜的噪音。
「不必叫得這麼惡心,我們的關系並不好。」唐惟天硬著臉撇清關系。
如果可以決定自己的出生,他寧願不當人,也不要投胎到唐家被這兩只衣冠禽獸凌虐!
「就算你老是叛逆愛反抗,你晚我一個月生在唐家卻是事實。」唐慕河優雅的啜著茶,笑得很無害。
這副吃人不吐骨頭的嘴臉讓唐惟天恨了二十多年。
打從他們懂事開始,他就逃不開被唐慕河欺壓的命運。
若說裴玦是善用偽裝、狡猾使壞的青蛇,唐慕河就是不屑作假、總是用看似民主其實獨裁的手段,明著作亂的惡狼。
而受害者總是反應直接的他。
「現在是你們悠閑下棋的時候嗎?」他咬緊牙關,努力將暴力細胞壓抑,先處理大事要緊。
「的確不是時候。有個野人在耳邊亂吼,心靜不下來,不能好好思考。慕河,今天到此為止,這局算爺爺輸。」唐老爺看棋盤上大勢已去,及早收兵。
「我相信如果再走下去,爺爺一定會找到扭轉的機會,只可惜有人壞了興致。」唐慕河意有所指的看了堂弟一眼。
那一眼差點讓唐惟天把牙齒咬斷。
「你們爺孫倆的雙簧說夠沒?只會在這種沒意義的事上逞口舌之快,遇到真正嚴重的事卻反應遲鈍!」他吼出這些日子來的不滿。
「慕河,你有感覺嗎?你的堂兄弟不只生物好,連國文也進步了。」唐老爺端起茶杯,有了新發現的說。
唐慕河看向門邊的堂弟,目光曖昧。
「是啊,現在講的話是貨真價實的出口成章了。應該是有高人指點過吧?」美麗的薄唇緩緩勾起,笑容里藏著深沉的算計。
受不了他們事不關己的態度,唐惟天噴火了。
「你們是沒有危機意識或是不關心念盈?怎麼可以允許那種荒謬的事情發生呢?!」火山一爆發,唐惟天所有的憤怒一齊涌上。
「我?荒謬的事?」硝煙味彌漫的空間里,突然飄進一抹溫柔的清香。
「念盈!」一听到聲音,唐惟天迫不及待的回向門口,終于見到他這輩子最珍愛的女人。
「二哥,歡迎回家。」唐念盈緩步走到他面前,絕美的臉上掛著愉悅的笑容。
唐惟天感動的抿直了嘴,緊緊抱住她。
「這個家里只有你是一股清流,會笑著迎接我。」
在他的分類中,唐家的女人是特別的存在,不同于外頭那堆蠶寶寶似的女人,而他潔白無瑕的堂妹當然是最寶貝的一個。
「雖然基本學力進步了,可是眼楮好像還不大靈光。」唐老爺風涼的聲音打散了兄妹倆相見的所有感動。
「唉……有進步是好事,我們不能強求了。」唐慕河跟著一搭一唱。
多虧他們的提醒,唐惟天才能從幸福的重逢中回到現實。
他放開念盈,氣勢萬千地走到棋盤邊。
「現在念盈來了,我們的帳可以好好算個清楚。」
「慕河,你那個野人兄弟,現在不敲石頭改行做生意了嗎?」唐老爺沒被他的氣勢嚇到,悠哉品嘗他的頂級烏龍茶。
「不適合。就算唐氏再有錢,也負擔不起原始人的敗家。」唐慕河搖頭反對。
「你們夠了吧!」唐惟天認清了事實,這對爺孫是打定主意要玩死他,跟他們耗下去只會傷害自己。
他深吸一口氣,不再奢望他們的反省自覺,直接攤牌。
「我確定是你們的大腦衰退,否則怎麼會答應念盈跟裴玦訂婚呢?」
「訂婚?」唐老爺挑起灰白的眉看向唐慕河。
「有嗎?念盈。」唐慕河把球傳給女主角。
唐念盈沒應聲,默默舉起兩只手,縴長蔥白的十指上沒有任何被套牢的痕跡。
「唉……到底是誰的大腦衰退呢?」事實擺在眼前,唐老爺感慨萬千的嘆道。
「爺爺,這也不是新聞了,大家早有共識。」唐慕河心有戚戚焉。
「怎麼會?可是裴玦說……」受到打擊的唐惟天愣愣地看著唐念盈無辜的俏臉,頓時無話可說。
「終于輪到我說話了。」就在唐惟天發傻的同時,裴玦突然從唐念盈身邊冒了出來。
「你給我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看到罪魁禍首,唐惟天的憤怒與羞辱壓縮成和箭,一字字射向那個笑彎綠眼的青蛇。
「唉……」裴玦無奈的先嘆口氣。「這就要怪你沖得太快了。」
「說清楚!」他受夠這群人老是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他只要一個答案。
靶知到火山即將噴發的危險,裴玦反應很快的接下去。
「當初在西西里我告訴你,我決定訂婚,但那只是我的決定,念盈沒有答應,其他人也不知情。」
「你──」唐惟天明白自己又被騙了。
「你不該這麼沖動的,一听到消息就飛回台灣,還把我丟在機場。」裴玦不忘抱怨,微笑的臉上卻看不出有任何不滿。
「你──」唐惟天握緊拳頭,要不是礙于念盈在場,他一定會好好幫她教訓這個卑鄙的男朋友。
「家教不嚴,多包涵。」唐家老大爺開口為家丑道歉。
「沒關系,我習慣了。」裴玦寬宏大量的不計較。
「你──」唐惟天被夾攻,氣到沒力。
「爺爺,情況有點嚴重,我親愛的弟弟好像連話都不會講了。」唐慕河故作擔心的嚷著。
所有視線全集中在那個冒煙的火山頭上。
唐惟天憤恨地環視包圍著他的這群野獸;平常時候,一個就已讓他疲于應付了,現在全聚集在一起,他只有被分尸的份。
「你們……好!」深知自己斗不過,唐惟天腳跟一旋,打算眼不見為淨,回義大利過平靜的生活。
「據我所知,在台灣的唐家人好像都正朝這里來。如果你舍得讓唐家女乃女乃、伯母撲空的話,大可行李一提,甩頭走人。」裴玦語氣輕松的說。
唐惟天回頭瞪他。
「你這條該下地獄的蛇,居然四處通風報信?!」
「是你在機場把我拋下,身邊沒現金的我只好打電話跟唐家人求救。」裴玦說得很無奈。
「你──」氣極的唐惟天什麼事都不想管,一個轉身又要殺出去。
一只縴細的小手及時扯住他的衣擺。
「二哥,你不多待幾天嗎?」唐念盈水汪汪的大眼寫滿了期待。
唐惟天怎麼舍得拒絕親愛妹妹的要求?
肩膀一放,火氣消了一些。
「我先去洗個澡,然後我們再好好聊聊。」他妥協了。
對自家妹妹可以好脾氣,對于那群禽獸,他絕不留情。
離開書房前,他又看了一圈,替每只野獸補上一支毒箭。
「還是念盈厲害。」目送唐惟天火燒的背影,裴玦佩服的說。
「當然。你也得看是誰教出來的。」唐家老狐狸得意的雙手抱胸靠向椅背。
「現在獵物走了,我們可以開始了嗎?」唐慕河指指身旁的沙發,示意他們落座。
「成員到齊,隨時可以開會討論。」裴玦摟著唐念盈坐下,迷人的笑容里盡是不懷好意。
「不算到齊吧,你不是說有個新成員嗎?」唐慕河也笑了。
「快來了。」裴玦信心十足的說。
「有好戲看嗎?」唐老爺意味深長的瞟向他。
「就算沒有,也要想辦法搞到有。」裴玦笑得更邪惡了。
這句話讓在場的人很滿意,一齊揚起了共謀的笑容。
連唐惟天心目中的清流──潔白無瑕的寶貝妹妹也微微勾起唇角。
不知道他得花多久的時間才能發現這個針對他,由大小狐狸、惡狼、青蛇,外加一只小貓所結成的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