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欺騙的意思,只是以前沒有特別想爭取的東西,也就不積極罷了。」念盈不改她一貫有話直說的個性。
慕河寵愛地摟著她肩。「我明白,妳還是原本那個唐念盈,是愛情讓妳某些細胞覺醒了,而那些細胞會幫妳達成目的。所以,妳成功了嗎?」
慕河再次說到她的痛處,將她的臉色徹底刷白。
念盈沮喪地低著頭,氣若游絲地說︰「你看呢?」
她不願回憶這段悲慘的日子,把問題丟了回去。
慕河反而揚高了嘴邊的弧線,拍拍她的後背說︰「看來妳是相當認真,認真到要借酒澆愁的地步了。」
「他跟二哥的關系太密切了,沒有我可以介入的空隙。而且他的女人緣也好得太過分了!」她原本還說得有氣無力的,但最後一句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慕河了然地笑開。
「妳灌下的酒精已經發酵成醋。接下來妳該怎麼辦呢?」
念盈終于抬起頭,目光精灼地看著他。
「我決定再觀察一陣子,如果他跟二哥真的是密不可分,我會放棄。」她不想老是夾在親情與愛情間掙扎。
「如果他選擇其它人呢?無論是男人或女人。」慕河不懷好意地問。
念盈的眼神變冷了。
「我會讓他知道,溫柔的面具是不能天天帶在臉上欺騙大眾的。談感情可以不管對象,但基本上還是要一對一。他學不會這點,我可以慢慢教,要花上幾年的時間都無所謂。」她說得很用力。
看著念盈依舊冷艷高雅的外表,慕河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在她的冷淡下藏的是一座充滿岩漿的危險火山,一旦引燃了,就很難收拾。
原來唐家里最不好應付的不是寶刀未老的唐老爺,也不是盡得真傳的他,而是那個被眾人拱在手中、悉心呵護的深宮小鮑主呀。
第八章
夜深了,所有喧囂都該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沈澱下來。
但就是有過于沖動的家伙還一個勁地熱血沸騰,完全沒注意到眼前的對象早神游四方去了。
靠在自己的床上,裴玦眼楮對著在床尾叨念個不停的惟天,腦里自動排除他的聲音,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條理分明的大腦按照時間的順序慢慢回溯過去,從今晚未解的問題開始,向前推到踏進唐家的那一天。
他所想的全繞著念盈打轉。
他知道所有的答案都集中在她身上,包括他自己不確定的心情。
他沉默很久,久到連遲鈍的惟天也發現到他的不尋常。
惟天不敢置信地張大了眼楮,原本喋喋不休的嘴也因為下巴的垂垮,暫時發不出聲音。
他足足楞了一分鐘才勉強吐出一句話--
「你是中邪了嗎?怎麼會笑得跟白痴一樣?」他這麼說完全沒有惡意,字字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因為那種溫柔到掐得出水的笑容居然會在裴玦的臉上出現,這比突然發現自己是外星人更教人不可思議。
惟天用力揉了揉眼楮,想確定自己不是在作夢,也沒有被外星人附身。
裴玦真的在笑,而且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假的。
「你干嘛一臉見鬼的樣子?」看到惟天夸張的表情,裴玦好氣又好笑。
「我的確是見鬼了。」惟天訥訥地說,真的很不願意承認那個邪惡到地獄去的裴玦,居然能跟溫柔扯上關系!
裴玦很明白他那顆直線條的腦袋里轉著什麼,壞心地笑得更燦爛。
「我剛完成一個重大決定,你不恭喜我嗎?」
惟天被他過于閃亮的笑容照得有點睜不開眼楮,口氣不善地說︰「像你這種會誘拐良家婦女去喝酒的惡人,還能想出什麼好事!」
惟天的話沒打擊到裴玦,反而讓他同意地點了下頭。
「你說的沒錯。就是因為今天有去酒吧找老板聊天,我才能這麼快做出決定。這個決定對你而言,確實不是個好消息。」裴玦正經地說,綠色的眼眸中閃著堅定。
聞言,惟天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既然不是好消息就別說了,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睡覺了。」他直覺想逃。
他太有經驗了!每當裴玦板起面孔,之後掀起的風暴絕對比他嘻皮笑臉時強上十倍。
上一次裴玦認真跟他說的話,足足讓他倒霉了近十年。這一次不曉得會影響他多久,還是少听為妙。
「你一定得听,因為事情跟你、還有念盈都有關。」在惟天跨出房門前,裴玦先一步擋下。
听到事情扯上念盈,惟天心中的不安更深了。
他豎著眉毛瞪住裴玦。
「你最好保證不會傷害到念盈,否則我們姓唐的都不會善罷罷休的。」
沒被他的恐嚇嚇到,裴玦一派冷靜地說︰「對念盈肯定無害,但對你我就不敢保證了。」
說完,他神秘地睨了惟天一眼。
受不了裴玦迂回的態度,惟天耐心盡失地吼了出來--
「你有話就快說,別賣弄玄虛,浪費我的時間!」
「我只是希望你能做好心理準備。」裴玦不忍地說。
「放心,被你這個魔鬼磨了十年,我早就無堅不摧了。」惟天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扭捏了?別再假好心了,我不吃你這套的!」
通常裴玦會關心一個人,所代表的意義跟死囚行刑前的最後一餐是差不多的,都是臨死前的慈悲。
總之都是要死,倒不如給他一個痛快。
見惟天不領情,裴玦也玩不下去。清清喉嚨後,他終于說了--
「我變心了。」
「什麼?」惟天听不懂他的意思,頭頂上的烏雲卻因為這句話開始打起雷來。
「我有新的對象了。」他換了更淺顯易懂的說法。
惟天花了些時間咀嚼這句話,臉色由紅轉白再變青。
完全消化後,他猛地攫住裴玦的領子將他抵在牆上,沖著他的臉一字一字咬出--
「你剛說了什麼?變心?新對象?我可以請問一下,那個人該不會就是念盈吧?」每吐出一個音,他的臉就扭曲一分,到最後只能用恐怖形容。
反觀裴玦,他的嘴角似乎是隨著惟天的火氣逐漸上揚,最後彎成一個妖魅的笑容。
「沒錯,我發現我已經太喜歡她了,喜歡到不得不舍棄你。」他很坦白。
早在他的心因念盈發熱開始,他就知道事情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
他第一次這麼想跟一個人相處、想陪在她身邊看她的一舉一動、想更認識她、了解她的思考邏輯。
與她的相處很輕松、很舒服、很有趣,彷佛可以一直下去,沒有無聊的盡頭。
這麼珍貴的寶貝他三十年才遇上一個,以後恐怕也不會有了。他舍不得放手,更不允許其它人染指,或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老板在酒吧里暗示他的,就是這份過度的獨佔欲,它套住了念盈,也綁住他。
愛情來時,想逃都逃不了。
惟天沒空關心裴玦的心情轉折,睜大的眼早被激烈的情緒燒紅了。
「這表示什麼?繼我之後,念盈成了你下一個目標?你對她的喜愛會持續多久?十年,二十年,還是四十年嗎?!」他怨憤地嘶吼。
「如果可以的話,一輩子。」裴玦還是笑著,笑容里充滿認真。
惟天被嚇住,楞楞地放輕力道。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你在捉弄我嗎?」惟天的聲音有些抖。
「我什麼時候說過謊了?是你們不信罷了。」裴玦態度悠閑,好像剛剛說的事相當平常。
對認識他的人而言,這一點都不普通。
「我沒听錯吧?你剛說的是一輩子?那個慵懶、什麼事都漫不經心的裴玦,居然會去承諾未來?我真的沒听錯嗎?」惟天不可思議地低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