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玦賞了他一眼。「因為她是惟天的妹妹。」
「只是這樣嗎?」老板懷疑地挑挑眉。
裴玦瞪他的眸光更沉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關心一個女孩?舍不得讓人踫,舍不得她喝醉。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老板狡佞地笑了。
經他一提,裴玦才發現自己的確是反應過度,失了平時的從容。
他綠眸幽深地睨著老板。
「你的想象力可真豐富啊!這麼一點小事,你也有辦法說得這麼曖昧。」他淺淺地笑,笑意卻沒進到眼里。
「若真是那樣,我就改行寫愛情小說去。可惜我似乎沒那個天分,只能安分地調酒賺錢。」老板也笑咪咪的。
裴玦面無表情地瞪他。
兩個各懷鬼胎的好友持續在眼神中較勁,直到一陣尖叫聲劃開沉默。
他們齊往廁所那頭看去,就見到先前那名扭捏的壯漢肩上扛著一個人,一面尖叫,一面從廁所沖出來。
一看到被扛的人那頭烏亮的長發,裴玦立刻跑過去。
「她怎麼了?!」他緊張地問。
膽小的壯漢被他一逼更說不出話來。「她……她……她她……」
「她到底是怎麼了?!」失去耐心的裴玦一把扯過壯漢的領口。
「她只是睡著了。」也跑過來了解情況的辣妹,檢查過念盈的情況後鎮定地說。
「睡著了?」裴玦難以置信地再求證一遍。
「應該是吧。」冷靜下來後,壯漢開始描述當時的情形。「她本來是在洗手台前洗手,可是我看她的手沖了好久,一直沒有關水的意思,于是走過去提醒她,結果一拍她肩膀,她就往我身上倒下,嚇得我馬上沖出來求救。不過我有感覺,她的呼吸跟心跳都很正常。」
裴玦臉上仍殘留著倉皇,接過念盈,確定她的狀況無恙後,才松了一口氣。
他小心地抱著她離開,專注得連後頭明顯的指指點點都沒听見。
「哼,他居然騙我們!說什麼他跟她沒什麼,明明就是有什麼嘛!」娘娘腔男扠起腰在門口大聲抱怨。
「你們都沒看見,裴玦剛剛的表情好恐怖喔!嚇壞我了。」壯漢發抖地發表感言。
「好了好了,最大的新聞過去了,各位是不是該專心喝酒了呢?」老板拍手拉回生意,眾人才意猶未盡地進屋里坐好。
「只是我的幻想嗎?」望著裴玦離去的背影,老板的笑容開始扭曲。「明明為人就是滑溜奸詐,怎麼一遇上這種事就轉不過來了呢?看在好朋友眼里,實在忍不住想惡搞一下呢。」
將念盈在車子後座安置好後,裴玦並不急著開車,反而盯著她的睡臉看了好一陣子才踩下油門。
他一面開著車,一面思考方才老板那堆充滿暗示的話。
對于念盈,一個好友的妹妹,他所給予的關注似乎是超過了。
他是喜歡她,因為她,有些事變得無法掌握,讓他有點慌。這代表著什麼呢?
車停在紅燈前,他的思考也暫停下來,不願太早揭開謎底。
他還得好好衡量,再這麼下去會有什麼後果。
下意識地,他又轉頭朝後座看去,這一瞧,讓他停擺的腦袋陷入冷凍的狀態。
念盈不曉得什麼時候醒了,現在正坐得直挺挺的,長發有些紊亂地披散在肩上,滿臉冰霜地對上他的眼。
雖然早知道後頭坐的是她,裴玦有一瞬間還以為自己深夜載到女鬼了。
他干澀地吞口唾液,遲疑地開口︰
「妳醒了啊?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念盈冷酷地睨他一眼,聲音也涼涼的--
「綠燈了。」說完,繼續用零度的視線凌遲他。
這麼突然的變化讓裴玦一頭霧水,趕緊將車停到路邊,空下時間來處理眼前這奇怪的情況。
他一停好車,還沒其它動作,念盈就先說話了。
「原來你這麼受女性歡迎,程度還跟偶像不相上下,我今天算是開了眼界。」
應該是稱贊的話,可是用念盈平板無生氣的嗓音說了出來,倒像是一種諷刺。
裴玦疑惑地蹙緊眉頭。「如果妳是因為在吧台受到打擾而覺得不高興,我可以道歉。」
看念盈的樣子,他實在無法判斷她是否還在醉酒中?現在犀利的興師問罪是她的本意,還是另類的發酒瘋?
又一次,他輸給她的特立獨行。
「不是。」念盈語氣強硬地說︰「我只是看不過去你的行為。」
「請問我的行為哪里出現偏差?」完全掌握不了狀況,裴玦只有順著她走。
念盈凶狠地瞪他,要不是她瞪人的樣子依舊冷傲高雅,裴玦可能會懷疑這位性格火辣的美女其實是他載錯的陌生人。
「我知道你們這種人大多行為放蕩,可是基本的規矩還是要遵守。這對兩個人而言,是責任,也是一種承諾。」她痛心地揪著眉頭教訓他。
裴玦被罵得更茫然。
她什麼時候看到他行為放蕩了?而他又要對誰負責任、給誰承諾了?
「我不懂妳的意思?」喝醉的人最大,裴玦很虛心地請教。
念盈秀麗的眉毛已經擰成一個嚴厲的結,十分不諒解地睥睨他。
「你做了什麼事還需要我提醒嗎?這種沒操守、來者不拒的行為還想叫我回憶一遍嗎?」她的怒吼非常有教養,一字一句都說得字正腔圓,而且保持在正常分貝以內。
裴玦被她的話敲出一點頭緒,但還沒捉到又跟先前的問題糾成了一團。
最後他宣布放棄。
「我想妳是醉了,回去睡一覺就沒事了。」這是他現在唯一的解釋。
「好,我們現在就回去,大家一起把話說清楚,我不相信他會原諒你這種背叛的行為。」她也撂下話。
裴玦一面發動汽車,一面從後照鏡打量她那張過于生動活潑的臉。
她這樣子就好像是捉到老公出軌的晚娘臉。
可是那個倒霉的丈夫是誰?她剛說的大家,指的又是誰?
還沒厘清自己的心情,現在又來更多莫名其妙的罪名!
他今晚可是出來散心的,怎麼反而更累了呢?
回到唐宅,念盈的火力沒有持續發威。
在途中她又昏睡過去,這讓裴玦更加相信剛剛的異象只是她無意義的酒後亂性罷了。
也有可能是她的酒後吐真言。
但不論是哪種可能,她的舉動未免也太有條理了。
有哪個人在酒醉後還能頭頭是道地訓人?雖然內容有點不清不楚,但完全符合邏輯。
裴玦一邊苦笑,一邊扶著念盈走向唐家大門。
還沒踏上最後一個階梯,厚重的門板就自動大開,露出室內通明的燈光,以及三尊雄赳赳的戰神。
看到這陣仗,裴玦馬上明白,他今晚的麻煩還沒結束。
「晚安。」他笑著打招呼。
「很好,你還笑得出來嘛。」惟天跟著笑彎眼,不過臉有點扭曲變形。「你把念盈怎麼了?」
惟天話沒說完,就先把他懷里的念盈搶過去。
「你們出來迎接我,我怎麼能不回以笑容呢?」裴玦沒被他的凶臉嚇到,穩穩接招。
「你……」惟天被他的皮樣激得想揍人,可是懷里抱著念盈,只能從鼻孔噴氣泄憤。
一旁的慕河見惟天招架不住,緩緩啟口︰
「我們只是想弄清楚,今晚你怎麼會跟念盈一起外出,去了哪里?」
他以兄長的口吻說得很客氣,裴玦卻覺得他的話中帶有其它意思。
怎麼今天晚上每個人說起話來都神秘兮兮的?有什麼陰謀嗎?
裴玦不動聲色,冷靜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