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我就是看著她長大的,小時候她很黏我,可是長大後她漸漸獨立,而我也有了自己的事業,現在一年到頭難得見幾次面,好不容易回家,也沒機會好好聊聊……」愈說惟天的心愈酸,「不過我想她應該還是喜歡我這個哥哥的,從她歡迎我的笑容里我可以感覺得到。」講到最後,變成他在安慰自己。
裴玦看著他有些落寞的神情,眸色沉了幾分。
「你有戀妹情結,念盈似乎也有戀兄的傾向。」裴玦小聲嘀咕。
只要事關念盈,惟天的感官就特別敏感,當然不會漏掉他的自言自語。
惟天激動地扳住裴玦的肩膀。「你剛剛說了什麼?你說念盈有戀兄的傾向?」
裴玦懶懶地掃了他一眼。
「她似乎很在意我跟你的關系。」
「真的嗎?」惟天興奮地再問。
「真的。」裴玦受不了地點點頭。「她在意到會仇視我的地步。」
聞言,惟天大笑起來。
「哈哈哈!不枉費我這麼多年來愛的灌溉,今天終于開花結果了!念盈果然是我最親愛、最可愛的妹妹呀!」惟天得意地大喊,恨不得讓全天下的人都听見。
「你這樣讓我覺得很可怕。」裴玦覷著他,「好像你對你妹妹的疼愛是有目的,故意教她只能喜歡你。」
「我對念盈的疼愛是沒有條件的,不過若有這樣的結果,我百分之百的接受。喜歡我總比去喜歡外面那些壞男人好吧?我絕不允許有其它人霸佔我最心愛的妹妹。」惟天獨斷地說。
「听你這樣說,我很不是滋味喔。」裴玦彎起眼楮,語調格外輕柔地說,雙手軟軟地搭上惟天架在他肩上的手臂。
惟天看看兩人交纏的手臂,再看向裴玦難以捉模的笑顏,臉上的神情也跟著變復雜。
「你想做什麼?」惟天語調平板地問。
「你不是很了解我嗎?我想做什麼你會不知道嗎?」裴玦的笑容更迷人了。
惟天的瞳孔縮了縮,嘴唇慢慢抿直。
「你不要惹我。」他異常低啞地說。
「來不及了,我們已經牽扯近十年,教我怎麼松手呢?」
裴玦愈笑,碧綠的眸子就愈深,轉成一種會勾魂攝魄的墨綠色調。
兩人就這麼靜靜對望著。
「念盈,妳怎麼蹲在這里呢?!」慕河一拉開書房的門,就看到念盈蹲在門邊,
兩眼直視出神,那模樣嚇得他低呼。
念盈偏頭看了他一眼,沒多久又調回,慕河跟著往窗外望去。
落地窗的另一邊有一棵轉紅的老楓樹,風吹落幾片紅葉,緩緩地飄向樹下的兩個男人。
其中一個膚色偏白,有著迷人綠瞳的俊美男子倚在欄桿上,另一個高大威猛的酷哥站在他面前,架住他的肩膀。綠眼男子的手搭在對方結實的手臂上,兩人雙手交纏,雙眼膠著,千言萬語都在空中交流。
那畫面像極了禁忌之戀的偶像劇場景嘛!
「他們保持這種狀態多久了?」了解情況後,慕河好笑地問。
「一分四十八秒。」念盈精準地回答。
這個答案教慕河收回視線轉向她。
「妳又在這里蹲多久了?」
「十一分五十七秒。」念盈瞄了一下牆上的鐘,再度精確的答道。
短暫分神後,念盈收回注意力,用力盯住窗外的一舉一動。
慕河沉吟了會,沒跟她一起觀察美男子問的曖昧,反而開始研究自家妹妹的臉部變化。
念盈的表情木然,眼里投射出強烈的光芒,嘴角的線條繃得很緊。
窗外的人一有變化,她的臉也跟著扭曲。
像現在,裴玦慢慢將惟天的身子拉低,念盈的眉就隨之絞緊。
正當兩人的額即將相觸,念盈刷地一聲站直,撞到一旁的立燈,發出明顯的聲響。
窗外的人听到聲音立刻轉過頭來,一見到門邊的人,惟天更在第一時間內分開彼此,興匆匆地朝他們走來。
「念盈!」惟天熱情地喚著。
念盈眼色晦暗地睇他一眼。
「午安,二哥。」她淡淡地招呼。
沒有料到會是這麼生疏的回應,惟天受打擊地退了一步,剛好退到後來跟上的裴玦身邊。
念盈眼光一轉,望向裴玦,臉部線條變得更混亂。
在旁注視念盈舉動的慕河腦里突然閃進一道靈光,把這些日子來念盈所有異常的行為都串連起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慕河恍然大悟地低喃。
這一出聲,引來惟天的注意。
「你這只惡狼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了?」惟天語氣不好地說。
「你這是在遷怒嗎?因為念盈不太理你,所以找她的哥哥出氣嗎?」慕河笑著接招。
「你……」被人一語道破,惟天很沒面子地說不出話來。
「好巧,怎麼今天大家都聚到書房來了?」裴玦及時轉開話題為惟天化解尷尬。
惟天投給他一個感激的眼色,裴玦微笑收下。
每當他們一有交流,念盈的眉就攏高一些,冷硬的嬌顏看起來像尊嚴肅的陶瓷女圭女圭。
「妳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眼尖的裴玦留意到念盈的臉色不佳,關心地問。
念盈沒回答,只是直盯著他瞧。
「我臉上有不對的地方嗎?」裴玦好笑地模模自己的臉頰,確定上頭是不是多出了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來。
「沒有。」念盈眨下眼,別過臉去。
簡短的回答後,室內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中,四個人各懷心思,彼此打量著。
「對了,惟天,你來書房多久了?大廳里的人為了你的失蹤可是急得焦頭爛耳呢。」慕河打破沉默先開口。
停滯的氣氛一散,惟天像是放下重擔,不著痕跡地吁了口氣。
他抬頭看看牆上的鐘,不以為意地說︰「我來了十幾分鐘吧。那又怎樣?就讓他們等吧,等不到人,他們自然會乖乖地滾回家去,我也落得輕松。」
「是嗎?如果他們等到的是爺爺呢?你還輕松得起來嗎?」慕河不懷好意地笑了。
一見到慕河那副邪佞的嘴臉,惟天的背脊馬上冷了。
「該死!要是那只老狐狸敢給我亂接工作,我馬上跟他斷絕祖孫關系!」他一邊低咒著,一邊快速地移動腳步。經過念盈身邊時,還不忘惡心地放柔音調--
「念盈,改天找個時間我們好好聚一下,很久沒跟妳聊天了,我有點寂寞。」惟天擰起濃眉,試著裝出可憐的樣子。
念盈被他的樣子逗彎嘴角,心情稍霽地說︰「好,我隨時都有空。」
「我就知道妳是我最貼心、最可愛的妹妹了!」惟天感動地抱住她,頭深深埋進她的發間,舍不得放開。
「你耽擱一分鐘,爺爺可能會為你接下一年份的工作量。」慕河又殺風景地冷言冷語。
惟天怨毒地刺了他一眼才快步離開,一路上不忘詛咒這對狼狽為奸的狐狸惡狼爺孫。
「抱歉,讓你看笑話了。」慕河笑著對裴玦說。
惟天精釆的髒話演出讓剩下有教養的親人不得不陪笑臉收拾。
「沒關系,認識他這麼久,我早習慣了。只是不曉得,念盈這樣的淑女會不會受不了?」裴玦很包容地微笑。
他的話引來念盈一道銳利的目光。
「他是我二哥。」她堅定地說,其中的宣示不言而喻。
裴玦當然懂她的意思,有禮的笑容逐漸拉大變形。
「當然,妳是打從出生就認識惟天了,可是最近這幾年卻是我陪在他身邊的。」他不留情地反將她一軍。
念盈的臉色馬上刷白。
說完,裴玦也走出書房,臉上繼續掛著笑,笑容繼續轉變。
從先前的看好戲,變成欺負人的得意,然後變成另一種更深沉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