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就是因為發泄不出來,所以才念念不忘?可是要怎麼做才能流出所有的傷痛呢?
唉!她真是個不干脆的人,連失戀也拖拖拉拉的,難怪大家都嫌她別扭。
「嗨!」
一聲輕快的問候冷不防地鑽進她的自怨自艾里,麗涓瞬間完成戒備,轉身應付人際關系。
目光觸及門口那個高大的身影時,她眼里的溫度更低了。
「你來這里做什麼?」
這里沒有大美女,也沒有隨口驚呼的觀眾,杜大公子想作秀給誰看?一屋子的實驗老鼠嗎?就算它們捧場的吱吱叫,恐怕也無法滿足杜展翼的虛榮心吧?
展翼忽略她不友善的視線,從容地走進氣味不佳的飼養室,開心地對她咧嘴一笑。
「你都是這樣歡迎朋友的嗎?」
「你看不出來我並不歡迎你嗎?」回過身子繼續原先的工作,絲毫不把他的來訪放在心上。
反正他無聊得很,找她想必也不會是多要緊的事。
「好歹我也是親自到學校來,費了千辛萬苦才找到這間偏僻的老鼠屋,你不能客氣地請我喝杯水嗎?」他說得有些夸張,因為找她根本花不了多大的力氣,只要在校門口隨便拉一個放學的學生打听,就有一大堆小朋友熱心帶路。他這才知道尹家姊妹在這間學校的超人氣。
立繡才貌出眾會風靡全校是應該的,但麗涓的知名度卻高過妹妹一截,原因大概也是她那乖僻至極的個性吧?
來這里的路上,他被選來帶路的胖小弟不斷打探他跟麗涓的關系,神情充滿了曖昧與不信,甚至是震驚,難道拜訪尹麗涓是多麼稀奇的一件事嗎?
忙到一個段落的麗涓再次轉身看他,手指著他腳邊的大紙袋,展翼納悶地回望。
「這個應該不能拿來招待客人吧?」
「麻煩你幫我搬墊料過來,我要清理老鼠箱。」她面無表情的說,指使人的態度非常理所當然。
接下來的三十分鐘內,他莫名其妙地幫她清理了十五個鼠箱、喂了八大籠懷孕神經質的母老鼠,甚至連地板都幫她打掃干淨。一直到看見她涼涼地坐在隔壁實驗室喝茶,自己卻卷起袖子拿著掃把,他才發現自己又被欺負了。
他盡責地放好掃除用具,一臉冰霜地朝她邁去,她卻用一杯茶堵住了他所有的不滿。
「辛苦你了。」麗涓在身旁放下一杯茶,示意他可以坐下來休息。
展翼又累又悶,沒力氣抗議,只好乖乖坐下跟她大眼瞪小眼。
「你到底來做什麼?」
被他看得有點煩的麗涓受不了地打破沉默,換他故作神秘的端著茶不出聲。
得不到答案,麗涓也不急,自顧自地收拾茶具往辦公室走去,展翼立刻慌忙地追了出來,拉住她的手臂。
他無奈地嘆息,跟固執的人斗氣,倒楣的總是好脾氣的自己。
麗涓看看被他扯住的手,再看看一臉挫敗的他,好笑的說︰「你電燈關了沒?」
一听,展翼差點昏倒!他不確定自己還要邀她一起參加宴會嗎?
在她心目中,他連一窩老鼠都不如,他何必自找苦吃呢?
不過他還是拉著她回去關上電源,再幫她端著茶具走向操場另一邊的辦公室。趁著決心尚未退盡,展翼直接說了︰
「這個周末有個宴會,我想邀你跟我一起出席。」
麗涓忽然停下腳步,奇怪地打量他。「你的行情下跌得這麼慘嗎?居然找我當你的女伴,沒搞錯吧?」
她要身材沒身材,要臉蛋沒臉蛋,整個人最突出的地方就是一身怪脾氣。他請她去上流人士的聚會做什麼?嚇人嗎?那她多少還能發揮點用處。
「我沒搞錯,行情也很好。我是認真地請你跟我一起去。」咽下屈辱的口水,展翼用盡最後一點決心,要是她不答應的話他也不強求,搞不好還能因此省下一頓難堪。
「萬聖節又還沒到,那是個化妝舞會嗎?需要扮鬼嚇人,所以你才想找我參加?」她口氣平常的說,不因話里的妄自菲薄而顯卑微。
她從不喜歡那種吃吃喝喝、嘻嘻笑笑,沒啥真感情的聚會,所以學生時代就算沒人邀她一同參加舞會,她也樂得清靜。她很有自知之明,舞會需要的不是壁花,她又何必去掃別人的興呢?
展翼疑惑地扳住她的肩膀仔細研究她的神情,沒發現該有的自憐。
她怎麼可以如此稀松平常地說出這麼可憐的話呢?她到底是不屑過了頭,還是自卑到沒神經?
他正經地對她聲明︰「那是一個正式的上流社會的聚會,來的人都是有頭有臉的有錢人,大家都會刻意打扮,但就是沒有人裝鬼。我找你也不是要你去嚇人,所以你不要再說這種悲慘的話了。」
她不解他的慎重,她並不覺得裝鬼很悲慘啊!如果受邀的是卓伶,她一定會興致勃勃地想當最丑的那一個,就連立繡也對僵尸很感興趣,在她們家裝神弄鬼是小時候的游戲,有趣得很,怎麼會可憐呢?
雖然滿肚子對他的話不以為然,但她沒說出口,拐個彎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
「宴會上有酒嗎?」
展翼被她的天外飛來一筆問得目楞口呆,只能傻傻地點頭。
麗涓卻滿意的笑了。「好,我去。」
人家說失戀就要醉個徹底,既然她不能用淚水發泄,那麼大醉一場或許可以解千愁吧。
第七章
雖然麗涓只是貪圖可以有免費的好酒喝,但她從沒想過買個醉需要這麼大費周章。
罷過正午的周六,她連眼楮都沒睜開,杜展翼就上門來按電鈴挖她起床。
沒睡醒的腦袋是一團糨糊,從半眯的眼楮望出去,只有立繡笑得很曖昧地看著杜展翼粗魯地將她塞進車,再揮手跟她道別,隱約間還听到立繡要她好好玩、晚一點回來沒關系的話。
這是一個親眼目睹姊姊被壞人綁架的妹妹該說的話嗎?
坐在車上,吹過一陣涼風後她終于清醒,語氣不善的開口︰「喂,你要帶我去哪里?晚宴不是晚上才開始的嗎?太陽這麼大,你不會搞錯時間吧?」
「參加上流社會的晚宴不需要裝扮嗎?」自在地操控方向盤,展翼心情好得不理會她直沖的語氣。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麗涓這只烏鴉置身燕群中會擦出什麼樣的火花?
「也不需要這麼長的時間吧?現在才一點,有必要花四、五個鐘頭打扮嗎?又不是要公演舞台劇。」她寧願多花些時間睡覺,也不要浪費工夫在臉上涂涂抹抹。
「你以為你那套粉女敕的套裝跟那雙傷人凶器的高跟鞋適合出現在那種場合嗎?」
他譏誚的撇了撇嘴角,看得麗涓很不舒服。
「既然你覺得我配不上你們這種高貴的有錢人,何必親自登門迎接呢?我是個知趣的人,懂得知難而退,所以,我、不、去、了!請你在路邊停一下車,我有腳,可以自己走回去,不敢再勞煩尊駕了。」
說完,她作勢要開門,展翼立刻緊張地煞車賠罪。
「我道歉,是我說錯話了,請你不計前嫌安分地跟我走吧!」心中暗嘆了口氣,他發現陰沉的麗涓比狡猾的卓伶更難搞。在她不動聲色的外表下,他看不出她真正的用意,想不出防範之道而被她吃得死死的。
不屑地冷哼一聲,這時她才算發泄完起床氣,識相的最好不要再惹她,否則不是隨口道歉就能解決的。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變身?先說好,我絕不上濃妝、不穿暴露的衣服、不準把我打扮成檳榔西施。」
听到她義正嚴詞的聲明,他倒覺得好笑。她連扮鬼都不在乎了,卻不能接受檳榔西施,這種邏輯吊詭得好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