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有些私人恩怨。」漠然地擦干水漬,麗涓一臉愛理不理。
「不可告人嗎?」
「不想告訴你。」
頭上的馬尾一甩,她冷漠地往座位走去,卻被卓伶用力拖回。
她不高興地還以一個白眼,「你做什麼啦?」
「噓,小聲點,有好戲可看。」下巴點點窗邊的方向,卓伶扭曲的唇瓣顯得很壞心。
循著她的視線望去,麗涓只見到一個身材曼妙、打扮入時的美女傾身在他們的桌邊跟展翼有說有笑。
她百般無聊地收回目光。「這有什麼好看的?公子的調情到處都看得到啊!」
尤其是杜展翼那只濫情的豬,一年四季都是思春期。
「我們來玩個心理游戲好不好?」
卓伶將不懷好意的眼光調回她身上,麗涓立刻感到一陣慘澹的陰風襲來。
「可以拒絕嗎?」
她很想逃,遠遠逃離這個魔女,可是事實總不如人意。
「也行,不過下次雲游在外的爸媽打開手機國際漫游時,我會跟他們聯絡一下感情,順便報告我們姊妹的近況。我要告訴他們,麗涓開始跟男人約會了,你猜他們會有什麼反應呢?」她女圭女圭般的臉上盡是甜美的笑容,這更教人不寒而僳。
麗涓的頭皮不自覺地發麻,她再清楚不過了,那神情就是卓伶使壞的標準前奏,而她一點也不想太早被父母逼去嫁人。
她沒志氣地屈服了,「你想怎麼做?」
卓伶不急著說話,先將她從頭到腳掃視一遍,相當欣賞她今天的裝扮。
今天早上有個教學會議,所以她向立繡借了一套淡雅的洋裝,臉上也稍微上了粉底跟口紅,整個人突然多了點女人味。
卓伶又將她束在背後的馬尾扯下,讓蓬松的發絲披瀉在肩,這才滿意地將嘴巴附上,小聲地面授表演機宜。
麗涓越听越為難,另一頭的展翼仍舊笑得燦爛。
吃飽飯又有美女可看,也算是一件樂事吧。
明艷的李瑤真偏著頭巧笑嫣然,談吐俐落自信,是現代女性的最佳代表。
「上次杜伯伯請我到家里用餐沒見到你,今天居然能在這里遇見你這個大忙人,真是稀奇啊!」
展翼干笑幾聲,原來上次相親的對象就是她呀。
一旁的韓澈也听出李瑤真話里的調侃,望向窗外的側臉暗暗地訕笑。
展翼不愧是情場好手,一瞬間又換回瀟灑公子該有的豐采。
「要是我早知道家里來個美女晚餐,我一定排除萬難,也要把握這難得的機會。」
李瑤真嬌笑出聲,似乎很滿意他的恭維。
要這樣知情識趣的男子當丈夫也是不錯的選擇吧?
「這話是你說的喔!杜伯母改天還要請我一頓豐盛的大餐,這次你不會缺席了吧?」
「當然……」
「展翼!」
漂亮的應酬話全被一聲軟女敕呼喚嚇得吞回肚里,他目光呆滯地看著向他翩翩而來的——麗涓?!
沒錯,那個像極西伯利亞雪橇犬的尹麗涓正漾著嬌柔的微笑朝他靠近,他沒有任何驚艷的感動,有的只是源源不絕的顫抖。
「展翼,你不是說今天有公事要忙,所以不能跟我一起吃飯?可是,為什麼你會在這里出現?而她是……」麗涓眯起過大的圓眼讓眼神看起來迷離,晶燦得像是盛滿星光的夢幻。在掃過李瑤真時受傷地縮了一下眼皮,乞憐地瞅住展翼。
展翼如遭雷擊,茫然地目睹奇跡發生。
韓澈感覺情況有異,將注意力調回室內看了一下眼前的窘境,再往遠處瀏覽一眼,收到躲在樹叢後的卓伶丟給他的賊笑後,他立刻明白這又是她心血來潮的惡作劇。于是他安心地繼續裝傻,順便幫卓伶收集她看不到的表情變化。
展翼受驚地灌了一口水定神,接過麗涓的話︰「她是李瑤真,小時候的鄰居,我們兩家算是世交。」
麗涓溫柔地朝瑤真點頭示意,「我是尹麗涓,算是展翼的……朋友吧。你長得真美,難怪展翼會不想回家吃晚飯。」
她話里的委屈讓瑤真不認同地皺緊眉頭,她最看不慣這種既宿命又傳統的弱女子了。
「回家吃晚飯?」瑤真失望地看著展翼。
她听過展翼的花名,不過根據以往的歷史看來,他交往的對象大多是獨立自主的新女性,什麼時候他換了口味,也嘗起小家碧玉了?
她得對他的品味打點折扣了。
「你別誤會喔,我跟展翼真的只是朋友而已。雖然一個禮拜我會去他的住處兩三次,幫他洗洗衣服、作作菜,但這並不代表什麼;你也知道獨居男子總是需要人照顧的嘛。」麗涓很識大體的說,即使男人背叛她,她也得拚命幫他說好話。
「喔,這樣比起來,我跟他連個簡單的「朋友」都不是嘍!」瑤真笑得很客套。
展翼快被這一切逼瘋了,他根本不敢想像麗涓突然轉性的原因。
「瑤真,我們早就是朋友了,不是嗎?」他跟她好歹也鄰居過十幾年,用不著這麼生疏吧?
「我離開台灣太久,不太清楚現在作朋友的標準,改天我們敘舊時你再好好教我吧。我先走一步了。」她無法忍受站在舊女性身邊太久,匆匆告別展翼後,迫不及待地沖出去呼吸新鮮空氣。
她得仔細想想,杜展翼是否有交往的價值。
瑤真一離開,麗涓的臉馬上垮下,恢復原先的酷樣,展翼因此而能喘口氣。
他還是習慣她陰沉的樣子。
「太好玩了!看人失去從容、落荒而逃的樣子,真是飯後頂級的休閑活動。」從盆栽後步出的卓伶笑得開懷。
苞麗涓當姊妹這麼久,她到今天才知道妹妹的演技精湛。她原以為麗涓那張凶臉上了石膏,千年不化,沒想到真用起來還挺有看頭的。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們設計的!」驚魂未定的展翼瞠大眼楮控訴。
他早該料到,有尹卓伶在的地方就不會有安全可言。
「與我無關,我也是受害者。」坐回自己的位子,麗涓不以為然地扎起頭發。
他愛跟幾百個女人打情罵俏都不干她的事,她只是迫于婬威,不得不低頭。
「可是,你剛才明明……」展翼有點調適不過來,跟不上她變臉的速度。
「對啊,麗涓你剛剛的演出真是精采,從哪學來的演技啊?」卓伶將展翼說不出口的疑問一語道出,她也很好奇麗涓的深藏不露。
「你不是要我學立繡的樣子嗎?我只是將她會有的反應表現出來罷了,毫無技巧可言。」她依然故我地喝著飲料,不把大伙的驚詫放在心上。
「我就說吧!像那種過分自信、強調能力的女強人最受不了溫柔的小女人了,而且深深引以為恥。只要你一靠近,她們就會像寄生蟲逼近般地花容失色,然後抱頭逃竄。那個李小姐相當配合,讓我的假設順利得到證實,或許下次還有合作的機會。」卓伶認真地思考她還有什麼人性觀察需要女強人的樣本。
「韓澈,管好你未來的老婆吧,我不想再被她嚇一次。」展翼心有余悸的說。
麗涓柔順的樣子實在是太驚人了!
「我以為你已經習慣了。」韓澈淡笑。
從展翼認識卓伶那年開始,有哪次他是能全身而退的?他似乎忘了卓伶特愛看他吃驚的樣子。
展翼沮喪地看看自在喝茶的麗涓,再瞄一眼她身邊的白老鼠,反倒覺得自己的處境比它們悲慘。
它們最多死了了事,他卻得接受一輩子漫長的折磨。
在最終合眼前他一定要說︰認識尹氏姊妹是他今生最慘烈的教訓。
第六章
與卓伶、韓澈分手後,展翼開車送麗涓回家。一路上他滿臉不豫之色,悶得不想說話,麗涓也樂得清靜,不是低頭逗弄懷里的白老鼠,就是瀏覽路邊的景物。車內舒緩的輕音樂縈繞,氣氛卻很冷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