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瞥見她的遲疑,歐尼爾霍地捉住她就要退卻的柔荑,往自己的額頭上擦。
「為什麼要刻意和我保持距離?」他慍惱地問。
「我、我哪有。」硬抽回手,撇開臉,她忽視心底的躍動,口是心非。
保持距離是怕心再次遺落啊!
拜各種媒體所賜,她清楚歐尼爾的情史是怎樣的多彩多姿,這樣一個男人可能永遠停留在她身邊嗎?
現在的溫柔和體貼,是因為有洋洋,而她是洋洋的生母……她不能沒有自知之明啊!
眼神一黯,歐尼爾凝睨著她的側臉,像在思考著什麼,看得她局促不安。
思緒千回百轉,舊時情感不知在何時已一點一滴地回到心中來,詠詠之于他,只是隨著時間隱于深處,暫且淡忘,實則不曾離開。
他開始認真地思索著未來的可能了……
「跟我回英國。」他慎重地說著這句意味深長的話,與她一同把視線走向前方。
照顧他們母子倆是天經地義的,他只想好好地補償她這六年所受的辛苦和委屈。
「不好,我們習慣住這里。」她淡淡地回答,仍注視前方,沒看向他,沸騰的心海藏匿在平靜的表象下。
乍听之下,他的話直直敲進她心版,剎那間她是歡喜的,然而,歡喜卻在下一秒被悵然取而代之。
她可以讓他們父子相認,然而她不願以照顧之名行牽制之實,她不要他因為孩子的關系勉強接受她,一絲絲勉強都不要!
他不愛她,以前不愛、現在也不愛,不可能因為多了洋洋的存在,就突然變得愛了!
要說她固執、死腦筋都行,這點是她絕對堅持的。
「你知道必要時,你就不得不答應。」歐尼爾氣惱她的拒絕,忍住上揚的怒火,語出威脅。
要他們跟他回去是為了方便照顧,他這話已無疑是承諾給她名分,難道她還不屑要?!
他盡可能不破壞氣氛,可她卻一再挑戰他的耐性,這女人!一定是時間太久,所以忘了他的個性。
詠詠咬住下唇,憤恨地瞪看向他,兩人目光僵持著,須臾,她在這場交戰中敗陣下來。
「勉強不會有幸福,這句話你不懂嗎?」像是對他、也對自己說,她惱火地徑自起身找洋洋去。
哼!說到底,他根本還是想跟她搶孩子,臭男人!
「嘖!這女人真是沒以前可愛!」不悅地耙梳頭發,歐尼爾不禁瞪著她的背影嘀咕。
沒關系,時間還很充足,這陣子從他暗中觀察得知,詠詠並不是對他完全無動于衷,確定這點,他自然充滿自信了。
總之,他有把握在球隊給他的假期結束前,收服詠詠的心!
第十章
當詠詠出現在謝意伶的餐廳,身旁還多了明顯以護花使者自居的歐尼爾時,羅繼光本應欣喜歡迎的心情立即沉到了谷底。
其實,打從第一次在醫院遇到歐尼爾本人後,他就知道他與洋洋一定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只是,在詠詠絕口不提的情況下,他也鴕鳥心態地選擇漠視。
然而,這兩個月來,從謝意伶那兒多少也听到一些消息,因此,他見詠詠與洋洋的次數遽減;現在,再看見詠詠與他出雙人對,他一顆心更是波濤洶涌,難以平息了。
下午兩點鐘,生意的忙碌告一段落,餐廳里除了正在收拾的員工外,只剩下歐尼爾和詠詠這一桌。
「你好。听詠詠說,這些年他們母子倆受你不少的照顧,真是謝謝你了。」歐尼爾起身與剛從廚房出來的羅繼光握了握手,一旁的謝意伶則因與詠詠是鄰居,他們早見過幾次面。
「哪里,都是來自台灣,大家互相幫助是應該的;再說,洋洋乖巧又可愛,是個惹人疼愛的孩子。」羅繼光隨和地笑道,然而心卻黯然神傷。
歐尼爾的口氣,儼然宣示著自己的特殊身份了。
「都是詠詠不好,有了孩子卻不聲不響、也不和我聯絡,害我錯失了目睹孩子長大的過程。」歐尼爾怨怪地睨了詠詠一眼,惹來她不認同的嗔睞。
看著他們眉目間的信息傳遞,羅繼光的心一再地涼,不禁暗嘆。頃刻間也明白了,他的單戀必須宜告終結。
難怪呀!詠詠這幾年來之所以對自己無動于衷,是因為還愛著洋洋的爸爸,以至于沒有多余的心思去正視他的感情……
「那你更應該體諒詠詠所受的辛苦,以後要好好對待他們母子倆,彌補他們。」謝意侍立刻接話,為詠詠爭取幸福。雖然知道這麼說是違背了羅繼光的同心願,然而,人家一家團圓才是正途啊!
「這是當然的,只是這女人的腦袋不知裝了石頭還是稻草,她不願意啊!」逮著機會抱怨,歐尼爾輕輕戳了下詠詠的額頭。
「我有我的堅持,你一點都不懂。」揮開他的手,詠詠抿抿嘴,嗔怪意味濃厚。
「詠詠拗起來倒真的挺拗的!」羅繼光笑笑地道,想起自己也是因為她的堅持,一直被排拒在外。
「對對對,她表面柔柔弱弱的,其實拗得半死。」謝意伶忙附和。所以才老是逼問不出洋洋爸爸的消息,現在總算真相大白啦!
詠詠才想開口抗辯,正好包包里的手機鈴響,她蹙了下眉,因為找她的人寥寥可數,帶著手機是把家里電話轉接到行動電話來,以防臨時有重要事。
掃視眾人一眼,她轉身面牆,低聲接听。
未幾,听了來電的內容後,詠詠大腦一片混沌,臉色蒼白地收了線,回過身來——
「怎麼了?」看著她心神恍惚地收起電話就要起身,歐尼爾捉住她的手臂關切地問。
「快走!」反手捉住他,詠詠的模樣驚惶不定。
急急掏出錢擱在桌上,歐尼爾也感染了她的緊張,趕緊跟上。
「什麼事啊?!」羅繼光和謝意伶不明所以地大聲追問,被詠詠恐慌的模樣怔住了。
「洋洋的氣喘臨時發作,噴劑卻被小朋友玩光了!」詠詠拔高的音量由大門口傳來。旋即坐上歐尼爾的車呼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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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同樣受了驚嚇,道歉連連的幼稚園園長和老師,詠詠在洋洋的病床邊坐下,撫著孩子粉女敕卻虛弱的臉頰,雙眸涌現心疼的淚水。
「媽媽,都是太郎偷偷把我的藥藥拿去玩,我才會變得嚴重的,可是現在已經好了,你不要怕怕。」洋洋體貼懂事地安慰媽媽。
「嗯,就知道我們的洋洋最勇敢了!以後一定要特別小心,知道嗎?」歐尼爾坐上另一邊床沿,贊揚地拍拍洋洋的頭。
「爸爸,你給媽媽‘秀秀’,叫她不要哭啦,這樣洋洋好難過。」癟起嘴,洋洋明白媽媽是擔心他。
瞥看詠詠放松心情後開始掉淚,深邃的眸子一黯,他胸口掠過一陣憐惜。
這六年來,他們母子到底是怎麼過的?難道就這樣三不五時跑醫院,生活在恐慌之中?
將他們帶回英國的心意已決,即使詠詠再如何反對,他不會再給她置喙的余地,屆時他用綁的也絕對要把她綁到英國去,綁在他身邊……永遠。
「沒听到洋洋叫你不要哭嗎?都當媽的人了,還那麼愛哭,以後有我在,什麼事我會替你分擔,別老是哭哭啼啼的!」伸長手,歐尼爾胡亂抹去她的眼淚,嘴里忍不住叨念。
「很痛耶,你小力點啦!」詠詠羞窘地抗議,瞪了他一眼。
哪有人幫人擦眼淚還那麼大力,活像要擦去一層皮似的!
可是……他的口氣雖然很不耐,動作又粗魯,然,他綠眸里的關切卻清晰可見,這句簡單的叨念也足以消弭她心里的恐懼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