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烘著她涂滿菁華乳液的頭發,她從鏡子的倒映看向身後頗為熱鬧的「戰場」,不禁感到莞爾。
她想見烈焰卻遇不到,反而那位宇總經理每次都出現,雖然停留時間極短,卻都親切熱情地和她寒喧。
姿培說,像宇文煜那樣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玩世不恭的花心大蘿卜,千萬要小心,所以當他第一次向她提出邀請吃晚餐時,一下子就被以捍衛者姿態跳出來的姿培給打了回票。
從那次起,兩人像結下梁子似的,一見面就抬杠,斗嘴斗個沒完,仿佛對彼此不屑到了極點。
不過,在她看來,這對同樣熱情過火的冤家還蠻配的。
想起烈焰,洪淳的唇角就失望地垮了下來,不由得美眸一黯,逸出淺淺的嘆息。
她這些天都將他的扣子帶在身上,等著再踫面就能物歸原主,可……一個星期了!護發計畫都在沙龍里進行,她根本不必去烈氏大樓,以至於一直沒有機會見到他;而他,也沒來這里……
他一定很忙吧?烈氏企業的規模那麼大,忙是必然的呀!像她這種小人物,他怎會記在心里呢?
唉!她在期待什麼咧?
不過是還顆扣子嘛,怎麼心頭有這麼多連自己也無從解釋的感覺?
仿佛她的期待里摻雜了什麼奇怪的成分,落空的同時才會這樣感到心澀澀的……
不如,向宇文煜問問烈焰的近況……
才想著,洪淳就月兌口而出︰「宇總經理,烈氏這麼大,你的工作量一定很多,怎麼連這種小事都親力親為?」是開了口,但真心要問的話在喉間轉了轉,仍不好意思說出,只好從旁打采。
「先說好,別總經理、總經理的喊,叫我文煜就行了。我能力強啊,迅速確實把公事集中處理,就有多余的時間出來晃一下,要和美女建立交情,當然得殷勤點嘍!」宇文煜對自己的工作能力很自傲,那玩笑般的話听來似假似真。
這三次見面,宇文煜就是這樣,明示暗喻、半開玩笑地表示好感。
一開始洪淳還難以招架,但在彭姿培的耳提面命以及他過於頻繁的表示下,洪淳已習以為常,麻痹得不當成一回事了。
「哼!自吹自擂!我看你根本是個掛著總經理頭餃,專門打混模魚的痞子。文煜……」彭姿培的嗤笑隨後而來,嘲諷地將他的名字尾音拖長。
「文煜是給淳淳叫的,我跟你又不熟,少叫得這麼親熱!」宇文煜抖落一身雞皮疙瘩。「還有,你說對了,我就是個有本事模魚,還能勝任重要事務的稱職總經理。」切!這女人,有眼不識泰山!
看吧!又斗起來了,根本沒有她插嘴的余地呢!洪淳失笑地看著他們的互動。
「哈,那淳淳又是你可以叫的嗎?告訴你,有我在的一天,你別肖想追求到淳淳!」彭姿培捍衛地摟住洪淳的肩。
「嗟!好男不跟劣女斗!」宇文煜啐她一句,再趕緊來到洪淳跟前,蹲跟她說話︰「淳淳,我真的很優秀哦!否則烈焰那家伙哪敢扔下公司,跑到歐洲視察業務一個星期。」
咦?洪淳心下一怔。不知不覺,她竟听到她想要听的消息了!
忍不住露出釋懷的笑靨,洪淳趕緊點點頭附和宇文煜,表示相信他的說法。
嘻!原來烈焰是出差去了。
既然他忙得分身乏術,不如她過兩天親自把扣子送去好了。
了卻一樁心事,說不定就不會再讓莫名其妙的情愫塞滿胸懷了吧。
第五章
洪淳從來也不知道還人鈕扣這種芝麻小事,也需要將自己的勇氣加倍才有辦法付諸行動。
報上名號,想要踏上總裁辦公室的層層關卡,也在在消磨著她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心理建設,畢竟,矜持的她對於主動這回事,還不太能坦然看待。
呃……還個東西應該也跟主動被動扯不上關系吧?
洪淳一路就這樣矛盾地東想想、西想想,直到此刻人已站在總裁辦公室外,等候秘書小姐的通報,一顆心還是浮躁得無法安靜。
「洪小姐,總裁請你進去。」
秘書訓練有素的應對,讓人更感嚴謹。
投以笑容道謝,洪淳在她的引領下步入辦公室。
乍見室內的氣派寬敞與嚴肅冷凝的氣氛時,洪淳略微愣了愣,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平撫迎面襲來的冷空氣所帶來的心慌後,才在右側落地窗前瞧見烈焰伏案辦公的身影。
突然,她覺得還鈕扣這種小事在這兒似乎非常格格不人,相較於他桌上成疊的文件,也顯得太過微不足道。
可是,來了都來了,現在才打退堂鼓也來不及了!
「坐一下。」低醇的嗓音劃破沉默。
冷峻的男人抬起了頭,令戰戰兢兢的洪淳又是莫名的一陣怦然。
「哦。」她輕應,挪動腳步走向沙發,正襟危坐。
天!她好緊張哦!為什麼會這樣?
她為什麼會在看見他之後,霍然發現自己竟渴望見到他?
對一個今天才第三次見面、一點也稱不上熟悉的男人產生這樣的感覺,是不是很不對勁。
烈焰加快批閱的速度,迅速結束工作,一起身就見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維里,那樣出自下意識的動作在他看來只覺得單純又可愛,多日因公出國而無法盡快與她見面的思念重新竄出。
忙碌之余,他惦記著她提過要找時間來還他鈕扣、惦記著宇文煜那家伙是不是會趁他不在,用他那了無新意卻偏偏出奇有效的花言巧語把她拐了去!
他生平首度這麼期待和某個女人再見面,心情也第一次受到女人的牽動。
注視著她的黑眸深處蘊藏著不自覺的情愫,他踩著沉穩的步履緩緩走來。
隨著烈焰的接近,洪淳感到周遭氣流的改變,下意識轉向他,不期然地望見那抹深幽似潭的闋黯眸子,心坎仿佛著魔似的,視線竟不由自主地與他膠著。
在冷氣強力放送的屋子里,她竟感到渾身發熱,甚至冒出細微的汗。
他他他……做什麼用那種懾人心神的目光看著她?
看得她莫名地感覺呼吸困難,心髒像在打鼓似地猛烈撞擊,思緒遲緩、手腳僵硬……不行,她不能盯著他看。
「呃……這個……」她局促地從包包里取出裝有鈕扣的小盒子,雙手獻上,喉頭卻好像被某種東西梗住了。
「扣子?」烈焰挑著眉,在她一旁的單人沙發上落坐,沒將盒子接過手,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她。
「對啊!你再把它縫回去就好了。」淺淺笑容在她姣美唇上現形。呼,好多了,只要不盯著他的眼楮瞧,她就不會全身不對勁。
「那件衣服我丟了。」閑適地交疊起雙腿,他靠上椅背,極富磁性的嗓音道出一個令洪淳錯愕的消息。
「丟了?!」美眸驚訝地圓睜,「為什麼?才少一顆扣子就丟了?這樣太浪費了吧!就算找不到相同的扣子,你怕不好看,也可以把所有的扣子拆掉,去買一組相同的扣子啊……」反應過來後,便忍不住責難了—大串。
想起丟掉衣服的原因,烈焰不禁瞥向她的唇,這才發現她的唇形十分優美,且……有令人想一親芳澤的沖動,而它此刻依舊抹著讓他印象深刻的橘色唇彩,隨著她說話時的蠕動而閃動著潤澤的水亮光采,他的目光閃了閃,嘴邊開始浮現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
「不是因為扣子,是因為唇印。」
咦?唇印?這理由有效地讓洪淳住了口,一臉茫然地怔視著他。
一般印象中,衣服上沾染了唇印的男子通常代表著不忠且花心……洪淳的眉頭不確定地一高一低,投向他的目光里摻入了審視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