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不抱持樂觀的熊度,當初她和阿水錯了,她們應該制止琬琰這種荒唐的念頭。
靶情易放難收,單純的她哪有能力控制?最後一定會傷得體無完膚呀!小尹嘆息地想。
而琬琰這個外柔內剛的女人,不就像阿水適才所說的--明知Manhattan又苦又辣,卻偏偏還要嘗試;明知這場戀愛,注定以悲傷痛苦收尾,卻偏偏還要跳進漩渦!
整夜,小尹若有所思地看著,展兆揚對琬琰是如何用心呵護。他不知何時銀花店訂來了九十九朵玫瑰,在向樂團點情歌贈給琬琰之際,一並獻上,還為了討她歡心而親自獻唱了一段,引來現場一陣熱烈的歡呼與掌聲。
他們幸福又甜蜜……然而,這一切看在心思棋細的小尹眼里,不禁憂心如焚。
※※※
接下來的日子里,兩人一同料理晚餐、一同看電視、一同在附近公園散步、一同游山玩水,一切看似平和安靜,而且讓人滿足。
想要遇到一個在作息、興趣、脾氣都能相配合的另一半,著實是相當珍貴的。她的闖入既突兀,卻又意外地融入他的生活之中。
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滿足,充斥在展兆揚四周,這感覺出奇的好,而心里有個念頭在成形……他想就這麼持續下去。
視線雖然定在電視熒幕上,展兆揚的心思根本飄得老遠,直到枕在他腿上的小女人傳出嚶細的啜泣,他才倏地拉回游蕩的思緒。
「容容?」他納悶地出聲,扳正她側軀的身體。
「好可憐……」琬琰癟著唇說。
她沉浸在悲劇中,難以自拔。
這段日子她快樂得幾乎忘了「那件事」,這部片子提醒了她,她的愛情,有效日期僅三個月!
時間一到,她就必須離開他,回家去等著嫁給別人。她肩負著替父親度過難關的責任,向來乖巧孝順的她,是不可能眼睜睜看著父親一生的基業毀于一旦所以即使再不願,她還是必須信守諾言!
還剩多久?她不敢去數!她好怕……
「傻瓜,那是電影!」睇向她的淚流滿面,他不覺莞爾,溫柔地替她擦拭淚痕。
「揚,如果我像那女主角一樣,有一天情非得已離開你,你會怎麼樣?」急切地坐起身子,這話問得她眼淚再度飆出,心痛極了!
「別問這種無謂的問題,不可能的嘛!」男人不喜歡回答假設性的問題,他也一樣。更何況,沒有什麼會讓他們倆分開的!
「我是說如果嘛!」淚眼瞅著他,她扯住他手臂,堅決要听到答案。
嘆了口氣,拿她的哀求沒轍。「我絕不會輕易讓你走出我的生命,即使到了生命的盡頭,我也要守著你。」他深情地凝視著她,回答,也承諾。
他熱烈深濃的情意,在她心湖激蕩起澎湃的浪濤,眼淚掉得更凶了,琬琰的心好酸、好痛……
她萬萬沒想到,當初所憧憬的戀愛,竟會為她帶來如此痛徹心肺的感受!
但是,她愛他,無論未來環境會如何變遷,她就是愛他!
可,她不忍呀!這樣的痛苦傷悲,她一個人承擔也就算了,但……兆揚卻被她給連累了!
「不要再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疼了!」他蹙眉拭著她流淌不停的淚,最後索性把她摟在懷里安撫。
「下次別想我會再讓你看這種片子。」懊惱的他不失溫柔地表現出霸道的一面。
他愛看她笑容滿面,愛看她雙眼盈盈發亮,愛看她永遠快快樂樂的……
※※※
丙然,美好的日子所剩不多了,只是琬琰沒想到結束竟來的這麼快。
其實,是她一再地逃避,害怕面對分離、害怕失去,所以刻意忽略日期,然而,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
和阿水、小尹相約在一間幽靜的咖啡廳踫面,才看見她們,她就強烈地感受到沉重的低氣壓。
踩著不安的步伐往位置踱去,她隱約覺得不好的預感愈加清晰。
「怎麼啦?這麼急著約我出來。」琬琰在落坐時,故作輕快地道。
原本展兆揚是要帶著她去赴和他表哥的約會,在臨出門前卻接到小尹打來的電話,所以他們才分別行動。
阿水和小尹凝重地互視一眼,似在商量著由誰先發言。
琬琰微皺了皺眉,察覺到事態嚴重,靜默地等候她們開口。
不約而同,兩人重重地嘆了口氣,阿水同情的眼光令琬琰更加不安,而小尹沉吟了片刻,終于說話。
「容容……」
琬琰不由自主地全身緊繃,屏氣凝神地靜待下文。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你知道嗎?」小尹沉重地望著她。
這句話轟得琬琰心中一震,臉色陡地刷白,愕然一唇。
「三個月到了,伯母昨天到家里來找我們……」小尹為難地道,整顆心和阿水一樣,為好友高高懸吊著。
「到了……」澄澈的瞳眸涌上了脆弱的氤氳,琬琰惶然無措地失了魂。
阿水憂心地握住她的手,希望借由友誼的溫暖給她承受的勇氣。
她的踫觸使琬琰恍神,眼淚也隨之滴落。她連忙搗住自己的嘴,生怕慢了一秒,啜泣聲將逸出口。
她要離開他了!最後一天……要結束了!這認知像把鏟子,殘忍地將她的心刨出一個大洞!她痛得不住顫抖……
離開他竟然就像將她的靈魂抽離般,一股強烈的空茫感席卷而來。
早已料到這般的情境,小尹嘆息地搖著頭,雖不曾談過感情,但她也明白這樣逼不得已放棄所愛,心會有多痛!
阿水也哭了,她深切的傷悲感染了她,見到好友如此,個性直接的她也心疼地落淚了。
「沒有其他方法了嗎?」阿水掉著眼淚問,還想替好友掙扎。她指的是解決容氏企業困境的方法,如果有可能,她會盡全力幫忙的。
「沒有了……否則我爸也不會以聯姻的方式來解決。」抹去淚水強自振作,琬琰幽幽地道。
她明白自己的處境,她沒有選擇的余地,父母生她養她,傾盡全部的心力給予呵護疼愛,她理所當然要報答他們,不該有任何的怨尤。
若是沒有父母安排的婚事,那該有多好!可……她不能眼睜睜看著父親辛苦大半輩子建立的事業王國,因周轉不靈而拱手讓人,甚至宣告倒閉。
「我們會一直陪著你的。」阿水情深義重地摟住她的肩。
其實以她直率的作風,實在很想鼓勵琬琰干脆逃婚,去追求真愛,但她了解她孝順的性格,不可能杵逆父母,而且重點是關系著家業的存亡……唉!她真的束手無策,惟一能做的,就只是陪伴、支援著她了。
「容容,看你面臨這樣的困難,身為好友的我們,卻愛莫能助……」小尹紅著鼻子道,心里很是慚愧。
「別這麼說,你們的支援和關懷,一直是我生活最大的原動力。」扯出一抹欲讓她們心安的弧線,琬琰的笑卻僵硬地今人心酸。
看得出她的故作堅強,小尹哪兒不清楚她是愛慘了展兆揚,如今被迫分離,怎能不傷心欲絕呢?當初沒有善盡責任,阻止她這種玩火行為,才導致她今天得承受此般折磨,身為好友的她難辭其咎啊!
「時間會沖淡一切的。」小尹語重心長的道,如今也只能這麼安慰了。
「對呀!說不定那個‘常勝財團’的總裁,會很疼愛你的!」樂天的阿水總有樂觀的想法。
「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的。」琬琰忍著心痛說道。
喜歡上一個人,只要用一句話的時間;愛上一個人,只要用一天的時間;但要忘記一個人,用上一生的時間也忘不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