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真的不記得她,還是想在未婚妻面前裝?
他真的可以狠心至此,完全抹殺他們曾經擁有的甜蜜?
她強忍下直沖腦門的暈眩,努力不在他們面前顯出任何異樣。
或許,他這樣做反而對大家都好。當他身邊已有一位那麼年輕可愛的未婚妻,又何必回頭翻多年前的舊帳?而她,終于也可以夢醒,再次尋找自己的春天。
齊天祐注意到她眼底的變化,短短兩、三秒的時間內,她明亮的眼眸迅速轉換不同的情緒,接著瞬間又全部歸于平靜。
「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誰?」她怪異的反應,讓他忍不住想問。
藤田杏子突然拉拉齊天祐的手臂,視線在齊天祐和衛雨棠之間游移。雖然她听不懂中文,但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氣氛讓她嗅出一絲絲的壓迫感。
「你們在說什麼?」齊天祐低頭看她時,她連忙問。
「沒什麼,我們馬上就走。」他拍拍她搭在他手臂上的小手,微笑地說道。
衛雨棠看到他和藤田杏子說話時的溫柔神態,整顆心痛得像是可以擰出血來。
如果他是在演戲,為什麼又要問她是誰?
她無法想像他在日本到底發生什麼事,她也無力探究,畢竟他現在擁有一個未婚妻的事實,就活生生地擺在她眼前。
他在演戲也好,真的不記得她也罷,她都不在乎了。原本專屬于她的溫柔,他現在已經給了另一個女人。
衛雨棠眼神渙散地搖搖頭,勉強扯扯嘴角說道︰「我是誰不重要,反正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再見。」
說完,她轉身走回她的小堡作室,過于直挺的背脊顯得有點不自然。
齊天祐盯著她的背影,那種非常模糊的、一閃而逝的熟悉感再度閃過他的腦海。
他確定,她應該屬于他過去的一部分。可為何他完全想不起來關于那位小姐的任何事?他的記憶不是早就全部恢復了嗎?
最近出版的幾本財金雜志都在報導他是藤田企業接班人的消息,所以一開始她喊住他時,他還以為她是認出他的身分,藉故裝熟絡以抓回他們這筆生意。
但是,她蒼白又苦澀的神情告訴他絕對不是這麼一回事。
他很想追上去問個清楚,不過藤田杏子已經拉著他往店外走。他看一眼身邊的藤田杏子,她似乎對于剛才被冷落不是非常高興。
他任由藤田杏子拉著走,再次回頭望一眼店內,已不見衛雨棠的身影。
沒想到陪杏子逛婚紗店,反而逛出這個小插曲,那位小姐引起他非常大的好奇心,他一定要找機會弄清楚那位小姐是何許人物。
如果今天沒有遇見她,他還以為自己因為那場大病而喪失的記憶已經全部回復。
是她的出現,讓他發現自己遺失的一塊記憶缺片。
第五章
晚上十點,婚紗大街上的店家紛紛拉下鐵門,結束一整天的喧鬧忙碌。
「衛小姐,你還不回家?」婚紗店的業務小姐背起皮包,走到衛雨棠的工作室門口問道。
「你先回去吧!我等一下再走。」衛雨棠異常沙啞的聲音從門板後頭傳來,似乎有氣無力。
業務小姐沒有多問,眼她道別之後,逕自走出店外。
堡作室內,數張已完成或尚未完成的設計稿七零八落地散落四方,有的已被揉成一團,有的則被撕個粉碎。
衛雨棠背靠著牆,雙手環住曲起的膝蓋,坐在地板上,美麗的眸子黯淡無神。
她沒有哭,只是慘白著一張臉,眼楮干澀地發疼。
曾經,她也想像過,當齊天祐再次出現在她面前時,他們或許會像一對熟悉的陌生人,再也無法重拾當初的戀情。或許他們會相視一笑,然後有默契地揮別過去,各自保留心中的悵然。
然而直到今天,才證明了她並非如自己所想像的那麼理性、灑月兌。她低估了自己藏在心中的愛戀,那些年復一年的期盼、斷斷續續的尋覓,在看見他的那一刻,像被引燃的炸藥,一股腦地全都炸開來。
分隔八年,整整八年的空白,足以使最親近的人也變得陌生,可是她發現自己依然愛著他。
以往,她總是以各種藉口對自己解釋不再交男朋友的原因,此刻,她才終于願意對自己承認,她一直在等他。明知這麼做很氣,卻還是死心眼地抱持一線希望。
結果呢?她八年的等待換來的卻是他帶著未婚妻前來,指定要穿那件她為自己訂做的婚紗。
衛雨棠驀地沖出工作室,到玻璃櫥窗前把那件婚紗從模特兒身上月兌下來,接著直奔修改室,拿起桌上擱著的剪刀便要絞下,但那一刀,卻遲遲無法下手。
那是她的夢呵……
扔下剪刀,她抱著婚紗,開始放聲痛哭。
八年來的痴心期盼,混著她碎成片片的心,在這個無月的夜,灰飛煙滅。
棒天上午,總經理室內光監明亮的落地窗前,齊天祐雙手環胸,對著窗外的景色發呆。
以前在日本的時候,他總是埋首于工作之中,很少離開辦公桌,更不可能在上班時間發呆。但不知怎地,回台灣以後,心頭老是有種不確定的感覺隱隱蠢動,令他覺得心浮氣躁。
尤其是昨天在婚紗店遇見的那個女人,更是莫名地攪亂他的心湖,讓他無法將她摒除于腦海之外。昨天夜里,他又作了許久以前困擾他的那個夢。
仍然是一個女孩站在遠方等他,他一直跑、一直跑,這一次,他終于跑到她面前,竟赫然發覺她就是婚紗店里的那個女人。
難道說,一直潛藏在他記憶深處的夢中女孩,就是她?他到底跟她是什麼關系?為什麼從來沒有人提起她的存在?
一連串的困惑讓齊天祐皺起眉頭,他低頭瞄一眼手腕上的昂貴名表。
快要十一點,婚紗店應該開門了吧!
他套上掛在角落衣架上的西裝,往門口走去,決定再去一趟那家婚紗店,把事情弄清楚。
他大膽地猜測,那位小姐,或許就是使他回台灣之後感到心煩意亂的主要原因。
今天,衛雨棠沒有出現在婚紗店。
邵紫瑄一邊替玻璃櫥窗內的模特兒套上禮服,心里一邊嘀咕。平時,棠棠一定是第一個到店里的人,可是今天早上她來的時候,店門依然深鎖,而且模特兒身上光溜溜的。她找遍店內,都找不著模特兒原本穿的白紗,卻在櫃台上發現衛雨棠留下的紙條。
紙條上的字跡很潦草,只簡單寫著她今天不來店里,沒有附帶任何理由。
那是衛雨棠最心愛的一件婚紗,從她們開店以來,一直都放在櫥窗內展示,怎會無緣無故地換下呢?看看店內,也不像遭小偷的樣子,所以應該是衛雨棠自己拿走的才對。
邵紫瑄不禁好奇,昨天她不在的時候,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等會兒一定要問問棠棠才行。
她到倉庫里挑了一件備用的展示禮服替模特兒穿上,忙著專注地調整禮服的位置,將裙擺仔細地鋪設出美麗的弧度,接著退後幾步審視一番,才滿意地點頭。
然後,她回到櫃台後,拿起電話筒,按下衛雨棠的手機號碼。
連續打了兩通,最後都是轉接到語音信箱,衛雨棠始終都沒有接听。邵紫瑄不禁感到奇怪,再打電話到衛家,衛雨棠的媽媽卻說她一早就出門去了。
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擔憂,邵紫瑄並沒有跟衛雨棠的媽媽多說什麼便掛斷電話,可是心里卻隱約感到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