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棠,你不要哭了啦!」邵紫瑄牽著她的手安慰道。「唉呀!你擦破皮了!我帶你回家搽藥。」
大概因為剛才跌倒時她下意識地用手撐地,造成她的手掌摩擦紅腫,並滲出一些血絲。
「嗚……嗚……」衛雨棠眼淚鼻涕布滿小臉,又可憐兮兮地往齊天祐離去的方向看一眼,才點點頭,一路在邵紫瑄不斷的安慰下,哭著回家。
男孩們練球的空地上,齊天祐奮力地揮著球拍,蹙起的眉頭從沒有舒展過,不僅是與他練球的對手已經被操得氣喘吁吁,甚至連與他雙打的伙伴都開始吃不消。
齊天祐咬著唇,眼神專注地盯著小小的白色羽毛球,可是腦海中卻不斷浮現他推倒衛雨棠的那一幕,胸口那股難以言喻的內疚,並未因用力的揮拍而稍稍減緩,反而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懊死!他跳起來,揮出雷霆萬鈞的一記殺球。
是那小表自找的!他在心里告訴自己。要不是她一直煩他,他也不會推她,而且,誰知道他輕輕一推,她就會跌倒!
可是一想到剛才她圓圓眸中的錯愕與驚嚇,沉重的罪惡感又排山倒海地襲來。
可惡!可惡!齊天祐突然把手上的球拍丟到地上,其他的人停下動作看著他,羽毛球掉落地面。
「你們回家吧!我今天不想練了!」好半晌,齊天祐撿起球拍,往放在一旁的書包走去,暴躁又不耐地說。
男孩們見到頭頭發飆,哪還敢有什麼意見,也紛紛拾起書包,乖乖解散回家。
當其他人都走了以後,齊天祐背起書包,考慮一下之後,往公園的方向走去。
此時天色已經頗暗,公園里也只剩下五、六個小朋友在玩,他經過公園時刻意慢下腳步,黑眸往公園搜尋一圈。
沒有看見衛雨棠的身影。
一陣失落夾雜著松懈感浮上心頭,沒看見她也好,否則,那一句對不起,他也不一定說得出口。
他獨自往回家的方向走,心里比往常更加沉悶抑郁。
自從那天之後,齊天祐便一直刻意地躲開衛雨棠,他寧可繞一大圈,也不再經過公園,而衛雨棠家所開的面店附近,也是他不再涉足的地方。如果他遠遠地看見衛雨棠,一定很快地在她看見他前轉頭離開。
縱使如此,他還是一直對她感到內疚,衛雨棠仍是躲在他心底的某個地方。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衛雨棠早已淡忘「棒棒糖事件」,在父母的愛心呵護下長成亭亭玉立的美麗少女。
她活潑直率的個性讓她交了許多好朋友,村子里也有不少小伙子偷偷喜歡她。
在那些愛慕的視線之中,有一對熾熱又躊躇的目光,會趁著衛雨棠沒注意時小心翼翼地停留在她身上,然後在她發覺之前迅速地調開。
那是齊天祐。雖然,他一點也不明白,為何身邊有那麼多主動向他示好的女生,但他的視線卻只停在衛雨棠身上。
在他考上頂尖大學的電機系,要離開村子到外地念大學的前一天,他在衛雨棠家附近徘徊了一整個晚上,好幾次,他的手都已經要觸踫到她家的門鈴,但最後還是縮了回來。
直到屋內的燈光暗下,銀色的月光如水般灑在齊天祐挺拔的身軀上,他才拖著寂寞的背影轉身離開。
保在他喉間多年的道歉,始終沒有說出口。
年少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一個學期過去,新的一個學期又來,來去之間,不知不覺中,衛雨棠上了高中,開始離家求學的生涯。
她家的面攤生意日益興隆,家里的負債也即將全部還清,她父親在附近城市找到一個薪水不錯的工作,他們決定再存一些積蓄之後,便搬回原本居住的城市。
距離興玉村最近的火車站里,衛雨棠背著背包,拎著一個提袋,隨著人群從火車踏上月台。現在是寒假,每次一放假,她一定貼心地回家陪父母,也順便幫忙面攤的工作。
「雨棠!雨棠!」一聲呼喚吸引她的注意力,衛雨棠轉頭往聲音的方向望去。
丙然,看見邵紫瑄在火車站門口拚命跟她招手。她先前就跟衛雨棠約好要來接她。
衛雨棠綻開笑容,朝好友的方向走去。
她們兩人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不過長大後性格卻是截然下同,連外型也有很大差異。
衛雨棠性格爽朗活潑,充滿正義感,削得短短的發絲隨興地貼在小巧的瓜子臉上,清麗中帶著幾分英氣。而邵紫瑄卻溫柔細膩,長發披肩,一舉一動都很女性化。
她和邵紫瑄一個十六歲、一個十七歲,正好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對于戀愛總是多少抱有憧憬,但或許是她個性與外型的緣故,想追她的男生最後都與她成為哥兒們。
不過,她並不在意,因為她心中早已經偷偷藏著一個人,那是她自己的秘密,甚至連邵紫瑄也不知道。
兩個女孩說說笑笑地走出火車站,往附近的巴士站前進。然而,當她們經過一家速食店時,邵紫瑄突然停下腳步,隔著玻璃窗,臉色蒼白地盯著室內的某一處。
衛雨棠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只見一個大概跟她們差不多年紀的男生摟著一個打扮火辣的女孩,互相喂著薯條,親昵得完全無視于旁人的側目。
那男生似乎感覺到她們的注視,轉過頭往她們看來,在看見邵紫瑄時露出驚訝又有點懊惱的表情。
他低頭跟身旁的辣妹說了幾句話,那辣妹抬頭看了看邵紫瑄,神情不屑。
先前曾听邵紫瑄說她交了一個男朋友,衛雨棠轉頭看見她蒼白顫抖的唇和開始濕潤泛紅的眼眶,心中已經猜到了幾分。
她握住邵紫瑄冰涼的手,低聲問道︰「那男的是不是……」她的問題還沒問完,邵紫瑄便甩開她的手,轉身跑走。
「紫瑄!」衛雨棠想追她回來一起去找那男的算帳,哪想到此時正巧有一班到興玉村的巴士停在站牌旁,邵紫瑄坐上巴士,衛雨棠別無選擇,也只好跟著上去。
回家的一路上,邵紫瑄不斷地掉眼淚,衛雨棠除了一直牽著她的手以外,也想不到其他安慰她的方法。
當她們快要抵達村子前,邵紫瑄擦干眼淚,吸吸鼻子,努力地想平靜自己的情緒。
「別哭,別哭!那種爛人不值得你傷心。」衛雨棠不停地安慰著,想到那個男生對邵紫瑄的態度,越想越生氣。
「雨棠,你先自己回家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下車之後,邵紫瑄突然小聲地說。
「紫瑄……」衛雨棠不知如何是好地看著她。她們從小一直都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但這回的紫瑄卻不再急著跟她訴苦,反而要地離開。
無可奈何地,她嘆一口氣,說道︰「那我先回家嘍!晚一點再打電話給你。」
回家之後,衛雨棠越想越擔心,吃過午餐後,干脆直奔邵紫瑄家,結果卻撲了個空,邵紫瑄的媽媽說她半個小時前接到一通電話後便出門去了。
懊不會是那個爛男人打來的吧?衛雨棠猜道,擔心的騎著腳踏車在村中梭巡了好一陣子,結果在靠近村口的一處角落看見他們。
邵紫瑄果然和那個男的在說話,她難過得說不出話來,滿臉淚痕。
「老是跟你這種無趣的女人在一起,誰受得了!」那男的對邵紫瑄凶道。「哭哭哭!你除了哭還會什麼?打扮得跟鄉巴佬一樣,還敢質問我為什麼跟別人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