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今天請病假,我奉了阿姨的懿旨,陪她們出來挑選大哥婚禮上要穿的衣服鞋子。」雷天徹滿臉無奈。
天依露出一個沾沾自喜的表情,「有你這個免費勞動力當然不能浪費了嘛!」
「我剛換了這輛車,還沒有載過人呢。」雷拓轉向一直沉默的方向,「林靜,上來一起兜兜風吧。」
「這……」她遲疑地看看天依和二哥,逛了一半就丟下他們不大好吧。偏偏他的新車是雙門的,只能坐兩個人。
「去吧,」天依推推她,促狹地眨眨眼,「我們不會介意你見色忘友的。」
CBD中心商業區的中午時分要想開車兜風,實在是個天方夜譚。
「系上安全帶。」
「噢。」她手忙腳亂地依令行事,忽然像是想到什麼,笑了起來。
「怎麼了?」
「突然想起我以前工作的雜志上的一句話︰安全帶、安全帽、安全套,現代社會能給人安全感的不是人際關系,而是塑膠制品。」
在無盡車流中慢吞吞地前行著,他們兩個倒是都不著急。
「最近都在忙什麼?」他過了很久才開口。
「還不是無事忙,有時候會幫阿姨籌備一下大哥的婚禮。」
雷天律要和紀副市長的女兒聯姻。一個婚禮,足足籌備了好幾個月。雙方家長都希望能辦得隆重,偏偏要結婚的兩位當事人興致缺缺。
「真奇怪,大哥就要結婚了,可怎麼好像總是置身事外的樣子?婚禮事項全權交給了別人,自己一點也不管。」
「要和自己不喜歡的女人步入婚姻殿堂,大哥也的確很難高興起來。」
她微微失神地看向他俊逸的側顏,他也如此嗎?
娶了自己這個他不喜歡的女人,想必雷拓也不會高興吧。
「你在大哥婚禮上要穿的禮服我已經備好了,你不用費心。」
「嗯。」她點點頭,強迫自己漾開一抹笑。看著車廂里的豪華真皮內飾,「你很喜歡車嗎,雷拓?」
「談不上喜歡,不過是個代步工具罷了。」
「那你怎麼總是買車啊?」記得以前那輛車還挺新的呢,就這麼被他打入冷宮了。
「那你怎麼總是買衣服呢?」他從容不迫地以彼之道還治彼身。
林靜不服氣地爭辯︰「可我買一千件衣服也沒有你這一輛車貴啊。」
這倒是。他若有深意地轉頭打量她身上的穿著,二線品牌的襯衫與長裙,大概加起來還不如他的一只西裝袖子值錢。
「我讓秘書給你添置了整衣櫃的名牌女裝,怎麼沒看見你穿?該不會讓她都自己留下了吧?」
「我有穿過啊,可能你沒注意吧。」反正他們每天見面的機會也的確很少,「再說,其實那些所謂大師級的作品,有些可真是難看之極。」她柔聲抱怨著,「如果你覺得這樣不好的話,那我以後會努力培養高尚的審美趣味。」
「不用,你這樣很好。」他漫不經心地搭著話,「自己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林靜不懷好意地呵呵笑,「不怕我把信用卡刷爆?」
「那就再辦一張。」
「啊,剛才買的東西還在二哥那里拎著呢。」她忽然想起。
「就讓他拎著好了,他會幫你帶回家去的。」
「那多不好意思啊。」
「看來你挺心疼他。」
「還沒有心疼你多。」她半真半假地甜言蜜語,然後像是很隨便地閑閑聊起,「父親說你沒有什麼財產呢,小心我把你的錢都用光光。」
大哥二哥都有母親去世後留的豐厚遺產,父親也將不少證券和房產直接過戶到他們名下,但雷拓,除了他們結婚時父親送了一幢別墅作為禮物,他名下並沒有任何產業。她一直覺得奇怪,單靠薪水他能過得這麼奢華?
車子在紅燈前停住,他看著前方長長的車龍,「我私吞市場部的公款。」
「真的嗎?」她悚然以驚。
「你還真好騙,當然不是真的。」看著她血色盡失的容顏,雷拓無奈地搖搖頭,「放心吧,雷宇將來都是我的,用不著現在貪污。」
「那——你的錢怎麼來的?」她還是不放心地追問。
「我自己也會做點生意炒炒期貨什麼的。」
「好討厭,嚇了我一大跳。」撫撫胸口,看他似乎心情上佳,林靜忍不住八卦起來,「你私人大概有多少財產啊?」
「對我的錢這麼感興趣?真是拜金的女人。」
他的語氣並不輕蔑,反而有種淡淡的縱容,林靜也就沒有追究他的措辭失當,「你對錢不感興趣,為什麼還要搶家產?」
「閑來無聊,找點事情做。」
才怪!「連終身大事都拿來做籌碼,怎麼可能單單因為閑來無聊?」
「婚姻對我不算什麼?」
綠燈又亮,黑色奔馳流暢地繼續行駛,她突然怔怔地發呆,欣欣然唇槍舌劍的興奮一掃而空。
婚姻對他不算什麼。
「怎麼突然這麼安靜了?」他從反光鏡中看著她。
「沒什麼,你還是專心開車吧。小心安全。」
雷拓也沒再說什麼,將車子拐了個彎,開進了一幢商用寫字樓的地下停車場。從車位旁的直達電梯帶她到了頂樓。
一片繁忙有序的工作景象,踫到他們的員工都恭敬有禮地問好。
進了貴賓會客室,她好奇地東模模西看看,「這里是雷宇集團的大樓?」
「不,這里是拓撲投資。」
拓撲投資,這不是那位尹月小姐的公司嗎?雷拓怎麼能在這里來去自如?
「你為什麼帶我來這里?」
他突然不知如何應答,多年以來,他從不曾帶任何一個人到過這里。
「沒什麼,只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跟你談談。」
秘書送來兩杯香氣撲鼻的藍山咖啡,出去時將門輕輕關上。
「為什麼叫拓撲投資?這個公司名字挺奇怪的。」她輕聲試探著,心頭突然有了不祥的感覺。
「拓撲學是數學的一門分支,研究幾何圖形在一對一連續變換下不變的性質,這種性質被稱為‘拓撲性質’,它只考慮物體間的位置關系而不考慮距離和大小。」他掃了她一眼,「听懂了嗎?」
「呵呵。」反正她是有听沒有懂,「我還以為和你有什麼關系呢?」他的名字里也有一個拓字。
「確實有關,這個名字是我取的。」
第3章(2)
他和尹月,這麼久之前就認識了?他們的關系深遠到了這種程度?
林靜有些悵然,「你要跟我談什麼?」
「不用這麼緊張,只是隨便聊聊。」他怡然自得地端起骨瓷咖啡杯,「你對二哥的印象怎麼樣?」
「他……很好啊,很親切。」
「听起來你已經對他有了相當程度的好感。」
「他本來就是個好人。」
「看來不需要我介紹什麼青年才俊傍你了,比我二哥還出色的男人也的確不多。」
「你——亂講什麼。」她倉皇辯解,臉熱得幾乎可以煎蛋。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這沒什麼好害羞的。」輕輕啜飲一口咖啡,眼楮探索地望向她,笑得十分揶揄,「不過我有點好奇,他這棵臨風玉樹讓你願意放棄整片森林了嗎?」
「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我拿他當朋友不行嗎?」
「有魅力的男人,你真的都喜歡?」
「你干嗎追問這個,我喜歡不喜歡二哥又怎麼樣?」她氣急敗壞地嚷著,突然轉念,一雙秀眉不懷好意地挑起,「雷先生,你該不會是在嫉妒吧?」
「嘖嘖,林大小姐,你還真看得起自己。」
「既然不是,你就別多管閑事,我們各過各的天下太平。」
「無所謂,這些都是你的私事。」他不以為忤地徑自接口,「我不過好心勸你幾句,如果你只是玩玩,那就放心享受,但是可別相信他會對你動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