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陸采衣低頭瞧了瞧,渾然不覺有何不妥之處。
「看到你身上的衣裳,就會讓我覺得你是提醒我當年所做的事。」她不是棄婦,值得更美的裝扮。
「陸兒無意讓你有這種感覺,若你真的不喜歡,那我換掉好了。」
「當真?」
陸采衣睜大了眼,不明白步無忌的意思。「當然。」
步無忌笑了笑,拍了拍手,兩名婢女雙手捧著新衣裳來到陸采衣面前。
「這是……」
「君子言而有信,不能反悔。」
「步爺是早料到陸兒會答應?」
「你是知恩圖報的人,不是嗎?」他低沉的嗓音帶著溫柔的誘哄。
陸采衣點頭答應,轉身領著那兩名婢女回到廂房。
在常兒的服侍下,她換上許久不曾穿過的美麗衣裳,也抹上胭脂水粉。
她看著鏡中映出的嬌容,縴手不自覺的撫上臉頰,不禁自問,這是她嗎?
自從當年被步無忌送回陸府的那一刻起,她就喪失了裝扮自己的權利。
一個被休離的棄婦,就算打扮得再美,沒有丈夫的憐惜,也全都是白費工夫。
她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這時,敲門聲突然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
「陸姑娘,爺在外頭等你,請你即刻出房。」
陸采衣起身走出內室,推開房門,映入眼中的是步無忌含笑的俊容,她的心倏地狂跳。
他高大碩健的身形,俊逸的外貌,沉穩不容任何人撼動的霸氣,在在勾動她的心。
盯著她柔美的嬌容,步無忌緩步走到她面前,話中有話地道︰「你適合這樣的打扮。」
陸采衣回望他深邃的眼眸,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臉紅了。」他低沉的嗓音說著溫柔的笑語。
她慌亂的低下頭,不敢再瞧他。「是上了胭脂的緣故。」
「是嗎?夫子是不能說謊的。」
陸采衣錯愕的抬起頭來,對上他溫柔的笑,有片刻閃神。「步爺……」
步無忌看著她嬌嗔的模樣,情生意動下月兌口而出道︰「我想听你喚我無忌。」
她愣了好一會兒,連忙搖頭,「這不適宜。」太親密了,只有他的妻子才可以這麼喚他。
「你連我這點小小的要求也不能答應嗎?」他皺起眉,一副傷心的模樣。
商人最懂得見縫插針,無所不用其極的想得到利益,往後有機會,他該提醒她這一點,然而此時此刻,這可是他最大的利器。
如果陸采衣夠理智,應該看得出步無忌可憐兮兮的眼神中有著精明的算計,但是,此時此刻的她因為感激而看不出他的意圖。
「無……無忌。」鼓起勇氣喚出聲後,她驀然驚覺,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又拉近了。
滿意的微笑自步無忌唇畔微微揚起。「很好听。」
他太過溫柔的深情令陸采衣心一驚,臉一紅,不自覺的往後退。
步無忌立即腳一跨,長臂一伸,扣住她縴細的腰肢,「再退就摔倒了。」
陸采衣屏住氣息,瞪看著近在咫尺的俊容,心不住怦怦跳著。
步無忌俯首看著她兩扇長睫,直到她羞紅了臉才松手放開她。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太操之過急,尤其是對她。
「我吩咐廚子做了幾道新菜色,陪我一同嘗嘗。」
「嗯。」她點頭答應,移步欲往前走,然而他突來的呼喊讓她停下腳步。
「慢著。」
「怎麼了?」別過頭,她清亮的瞳眸中漾著一抹不解。
「你身上好像少了什麼。」他的目光認真的打量著她。
陸采衣不明白他的意思,掀唇欲問,只見步無忌從袖中拿出一支上頭雕著一朵牡丹的玉簪。
接著,他高大的身軀欺向她,將手上的玉簪插入她的雲髻。
「無忌!」陸采衣驚聲低呼。他知道他在做什麼嗎?親自為她插上發簪?
那是情人、丈夫才可以做的。
「這樣很好看。」步無忌微笑著說。她該是讓人捧在手心上呵護、疼寵。
「可是……」
「別拿下。」他的大掌握住她的小手,語氣更柔了,「真的很好看,相信我的眼光。」
他溫熱的手掌如火炬般灼燙她的肌膚,她慌忙掙月兌他的緊握,微微低下頭,不敢瞧看他那富含深意的黑眸。
太深的柔情,會讓她的心難以負荷,她怕自己會陷入令人沉溺而又逃避不了的漩渦。
「牡丹高貴,不適合我。」
「在我眼中,你比牡丹還要高貴。」
盡是寵溺的愛語令陸采衣一愣,拾起頭來直勾勾的瞪著他微笑的俊容瞧。
她錯愕的模樣讓步無忌不免覺得有些受傷。
她還下懂他的心嗎?沒關系,從這一刻起,他會讓她有很多機會明白。
「走吧。」他微笑著說道。
羞怯盈胸的陸采衣,除了點頭答應,跟在他身後,已無暇再細想任何事。
第八章
時光匆匆,轉眼間又過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來,陸采衣不僅是步府的貴賓,下人們更是心照不宣的笑看著步無忌對她的關懷,因為他們看得出,她有可能成為步府的主母。
而陸采衣亦在步府過得恰然自得,不再像以前一樣,將自己鎖在屋子里頭,不敢踏出房門一步。
這日午後,她閑來無事,突然興起作畫的念頭,便請常兒準備文房四寶,然後在花園中的涼亭里畫起畫來。
專注作畫的她,完全沒注意到一道高大的藍衣身影往這兒走來,悄悄踏上階梯,進入涼亭里。
點上畫眉鳥的眼楮後,陸采衣擱下筆,正要拿起畫作一瞧,身旁傳來的贊嘆聲嚇了她一跳。
「沒想到你會畫畫。」步無忌一臉驚嘆的看著這幅栩栩如生的花鳥畫。
「閑來無事畫些花鳥,難登大雅之堂。」她笑道,雙頰倏地緋紅,因為他的贊美,更因他突如其來的出現。通常這個時候,他應該正在忙才是。
「送給我好嗎?」
陸采衣錯愕,他突來的請求令她驚訝。「送你?」
步無忌微笑點頭,「瞧你的模樣,似乎不願意?」
「陸兒沒有那個意思。」她搖頭。
「也是,我一身銅臭,毫不風雅,也難怪你會對我的請求感到訝異。」
「如果你要這麼說,那我也無話可說。」
「不如這樣,我們一幅換一幅。」
陸采衣還沒應答,只見他攤開紙,拿筆蘸墨,接著大筆一揮,一幅有著高山、密林,氣勢磅礡的山水畫很快的呈現眼前,令人吃驚不已。
「你的畫跟你的人一樣,充滿讓人震撼的霸氣。」若不是親眼所見,她只道他是個滿腦生意經的商人。
「那我這幅山水畫換你那幅花鳥畫,可以嗎?」
「你不覺得吃虧?」
「不覺得。」
陸采衣明亮的瞳眸掠過一道惡作劇的光芒,「我從來沒听過步爺會畫畫,若是這幅畫拿去賣,想必值不少銀兩。」
步無忌點頭,「當然,這可是我的真跡。」
她的唇瓣揚起一抹微笑,縴指點著書作的一角,「沒落款,不值錢。」
他先是一愣,隨即被她淘氣的模樣逗笑了,「好,那我就讓它值千金。」話落,他從胸口拿出一顆印石蓋上。
陸采衣拿起那幅畫,滿意的點頭,「你教我幾招如何讓這幅畫值萬金好嗎?」
步無忌啟齒欲言,常兒忽然跑來,像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欲稟報。
常兒對兩人一福身,道︰「爺,有位名叫雲天翔的公子,身邊帶了十多個孩童,說是要找陸姑娘。」
陸采衣則十分驚訝,「他們人在哪兒?」
「在大門外。葛總管請他們進府,他們不肯,堅持要見陸姑娘。」就是因為讓葛總管傷透腦筋,只好要她來請陸姑娘。
陸采衣心里又驚又喜。她好想念那些孩子們呀!他們一定是不確定她是否在這兒,才不敢進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