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是氣壞了,雖然他沒再說話,但她覺得從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怒焰足以將她焚燒殆盡。
兩人再次沉默,但是,這時車內卻多了一股瀕臨爆發的壓迫感。
片刻後,馬車停了下來,然而車內兩人仍坐著,沒有動作。
候在馬車外的葛鏞,過了好一會兒,見主子仍不下車,只好出聲。「爺,嚴文的帳冊已送至書齋,請爺過目。」
步無忌見陸采衣仍低著頭一語不發,遂起身下車。
快讓人無法呼吸的壓迫感一消失,陸采衣吁了口氣,但外頭傳來步無忌交代的話,又令她一愣。
「好好伺候陸姑娘。」
梆鏞見步無忌進府後,便移步至馬車旁,恭敬地道︰「陸姑娘,請下車。」
沒再听到步無忌的任何聲音,她才深吸口氣,掀開車簾。
此刻常兒也已在車外候著,上前欲攙扶她。
陸采衣咬著唇走下馬車。步無忌應該趕她走的,不是嗎?為什麼仍然待她如上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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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自酒樓回來後,陸采衣一直心神不寧,早晨,她甚至還被慌亂的情緒驚擾而醒來。
她撫著跳得急促的心,小手不自覺的發抖,隱隱約約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正當陸采衣不安之際,常兒忽地匆匆忙忙跑進房里。
「陸姑娘。」
「怎麼了?」陸采衣有些意外。常兒雖然是個小丫鬟,但是行事沉穩,這是她頭一回見到常兒慌張的模樣。
「陸老爺正在偏廳里,說是要見您。」她一時之間還無法從陸姑娘就是陸家大小姐的事實中回過神來。
陸采衣粉臉一沉,心兒一緊。她果然料得沒錯,只是,她沒料到的是,爹的動作會這麼快。
深吸一口氣,她起身走出廂房,來到偏廳。
一踏進偏廳,她還未說話,葛鏞便有禮的朝她一揖,讓她有些錯愕。怎麼葛鏞今日特別多禮?
陸老爺見狀,眼中掠過一抹精打細算,笑呵呵地道︰「采衣,爹能跟你私下談談嗎?」
對于爹親如此放段,陸采衣感到十分不安,但又礙于他是至親,她只好請葛鏞及常兒下去,讓他們父女倆獨處。
「爹,有什麼事嗎?」
「采衣,瞧步府的人對你這位被休的主母態度不見鄙夷,反而更加尊敬,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里頭一定有什麼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可能是我之前曾救了步爺的緣故。」她答得輕描淡寫。
「也就是說,步府欠你一份恩情?」陸老爺的雙眼突然亮了起來。
陸采衣心一驚,爹眼中乍現的貪婪,令她心下不由得升起一絲不祥之感。「步爺也救過我,我和他算是扯平了。」
「若真扯平,步府的人也不會對你這麼客氣,可見得他們把你對步爺的恩情記在心底,相信只要你開口,步爺任何事都會答應你的。」
陸采衣的心倏地一沉,她就知道沒好事,「爹要我向步爺要求什麼?」她直言問道。
「娶你呀。」只要他是步無忌的岳父,就可以橫行京城,更別提陸家那些在步無忌眼中算是九牛一毛的欠債。
陸采衣一陣錯愕,不敢相信爹竟要她向步無忌提出這樣羞人的要求。
「爹,您不覺得這太荒謬了?」
「怎麼會呢?以此來報答你的恩情是天經地義的事。」陸老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爹,您應該清楚,步爺不喜歡我,他喜歡的人是采蝶。」
「采衣,爹是男人,很清楚男人的心思,采蝶雖美,但畢竟不在他面前,就算在他身邊好了,艷美的女人看久了也會膩,也想換個溫柔的女子。」
一抹苦澀的笑掠過陸采衣唇畔,心中感到十分悲哀。
她曾听娘說過,爹和娘曾度過一段為時不到一個月的恩愛日子,爹就變了心,沒多久就迎娶二娘入門,之後對娘再也不理不睬,讓娘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娘說得一點也沒錯,男人的話是不可信的。
「那又如何?」陸采衣毫無表情地道。
「采衣,你听爹說,爹也是為你好啊,再說,若你後半輩子有了依靠,那爹百年之後也有臉去見你娘了。」
明知道爹親所言是推托之詞,但她卻無法出言反駁,爹親年事已高,她做子女的不能違逆他。
陸老爺知道大女兒向來心軟,于是故意嘆了口氣。
「采衣,爹其實是有私心的。」見她不說話,他干脆直言道︰「這些年來,爹的生意賠了不少錢,外頭也欠下不少債,而且,爹已賣了不少祖產,再這樣下去,說不定連棲身的府邸也要賣掉,你總不會想見到爹老了還淪落街頭乞討吧?」
「我……」她想起之前曾作過的惡夢。「可是,爹……」
「采衣,爹知道你還在生氣,還怪爹把你趕出去對不對?」陸老爺打斷她的話,不讓她有機會開口拒絕。
「爹,采衣沒有那個意思。」
「采衣,你要原諒爹,如果爹當時沒狠下心,步府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你也不願意見到陸府上下因為你而無家可歸吧。」
話听到這兒,陸采衣隱約知道,爹是有備而來,她怕是無法拒絕爹的請求。
「爹……」
「采衣,陸家的興衰全在你手上。」
「我沒有把握。」
「凡事要試過才知道,采衣,算爹求你了。」
陸采衣望著父親殷切祈求的眼神,縱覺為難,她也只能退一步。「爹,我沒法子要求步爺娶我,不過,陸府所欠下的債,我倒是可以求步爺幫忙。」
看見女兒堅決的表情,陸老爺這回也沒有再逼迫,心想,只要女兒待在步府一天,他自有辦法逼她嫁給步無忌,眼前的難關還是先解決要緊。
「好吧,爹等你好消息。」
陸采衣點了點頭,只是,她的心突然覺得好疼好疼,在爹的眼中,她不是女兒,反倒像是待價而沽的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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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陸老爺來了。」葛鏞似笑非笑的稟報,想見見主子會有什麼反應。
步無忌冷笑了聲,「人的貪婪在他身上可謂一覽無遺。」
瞧了瞧,看了看,葛鏞仍看不出步無忌的想法,于是大著膽子問︰「那爺打算怎麼做?」
步無忌沉默不語。
「爺,容奴才說句不敬的話,陸姑娘是無辜的,雖說陸家可惡至極,但陸姑娘被爺休離也是事實。」
「葛鏞,你信不信這世上有現世報?」步無忌突然問。
「有呀,不就爺你?」
步無忌不怒,反而哈哈大笑,「當年我一怒之下休了陸兒,讓她受盡委屈、屈辱,縱使她心中能夠毫無芥蒂,寬宏大量的原諒我,恐怕我仍無法對得起我的良心。」
「爺,忠言一向逆耳,可是有句話奴才不得不說。陸府是個麻煩,爺若出手相助,往後恐怕無安寧之日。」
「你是擔心我會為了陸兒,毀了百年家業?」這是笨蛋才會有的作為,葛鏞該不會認為他真那麼笨吧?
「江山和美人孰輕孰重,相信爺心里有數,不過,爺要真有了影響步府的決定,奴才還是會出言提醒。」
步無忌笑了聲,道︰「你去查查陸家所欠的債務,以及還有多少家產可敗,愈快愈好。」
梆鏞嚇了一跳,「爺當真要資助陸家?」
步無忌嘴角揚起一抹富深意的微笑,「要不要資助陸家,端看陸兒的決定,不過,她必須付出相同的代價。」
「爺,你到底想做什麼?」瞧主子莫測高深的神情,他只覺得寒毛直豎。又有人要被主子算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