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無忌沒有說話,看了她好半晌,突然道︰「你知道嗎?你真的瘦了好多。」
陸采衣望著他充滿關懷的眼眸,實在不明白他對她到底是存什麼心。
「為什麼?」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故意裝作听不懂,
「我只是一個被丈夫休離的棄婦,你為什麼要對我好?」再這樣下去,她會管不住自己的心。
「棄婦就沒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嗎?」
「沒有。」陸采衣斬釘截鐵的回答。
幸福……她不敢想,也不敢奢望。
步無忌幽黑的眸子盯著她,語重心長地道︰「可是,我希望你得到幸福。」
陸采衣直勾勾的望進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頭除了真誠,不見其他,說她不感動,那是騙人的。
她啟齒欲言,這時,廂房外傳來的嚷嚷聲驀地令她驚愣。
那是……爹的聲音!
「步賢婿,別那麼無情,好歹我也差一點成為你的丈人啊。」
「陸老爺,請你離開。」
「步賢婿,不看老夫的面子,也請你看在采蝶的份上,助我一臂之力,步……」
之後,陸老爺聲音漸遠,還隱約可听到他斥喝了聲「狗奴才,八成是酒樓的掌櫃擔心步無忌會怪罪,因此趕緊把陸老爺請走。
陸采衣呆愣許久,完全不知所措。
「陸兒。」步無忌忽然喚了聲。
她一驚,抬起頭來,望著他擔心的俊容。「呃,什麼有事?」
步無忌皺起眉頭,「你的臉色突然變得很蒼白,剛才的狀況嚇著你了?」
她連忙搖頭否認,「不,我只是覺得我們倆單獨待在廂房里于禮不合,我想回去了。」
步無忌本不願意,他好不容易才說服她出來走走,但見她臉色極為難看,確實該好好休息,也只好答應。
陸采衣隨著步無忌起身離開,只是,她的心思仍圍繞在父親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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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步府後,陸采衣更加心神不寧。
她想,爹親會向步無忌求救,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思索了許久,想不出個所以然,反而讓她心里更加混亂,最後,她決定回陸府一瞧,縱使知道爹和二娘不會想再見到她。
出了步府好一會兒後,陸采衣來到從小生長的地方,卻沒有勇氣走上前。
爹親那些斬斷父女之情的話語至今仍猶如猛雷,一字一響的重擊在她的胸口,震得她的心好疼。
深吸口氣,壓下翻騰的情緒,她告訴自己要冷靜,別害怕。
提起裙擺,她移步向前,這時,陸府的大門打了開來,一名老者從里頭走出來,正是陸府的總管。
她連忙出聲喚道︰「李叔。」
「大小姐!」李叔瞠目結舌,不敢相信自己在有生之年還能夠見到大小姐。
「這些年來府里可安好?」陸采衣微笑著問。
李叔沉默了會兒,搖了搖頭,「本來還算不錯,但是前年老爺誤判情勢,賠了不少銀子,再加上近來生意又只賠不賺,府里……」接下來的話,他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所以爹才會向步無忌開口?」一定是陸家已經山窮水盡,走投無路,爹才會這麼做,否則依爹欺善怕惡的個性,絕不敢招惹步無忌。
「大小姐,你怎麼知道這件事?」李叔一臉訝異。
「紙是包不住火的,不是嗎?」陸采衣語氣淡然,並不打算讓任何人知道她此時和步無忌的關系,不想多生風波。
「大小姐……」
「李叔,爹現今打算怎麼做?」而她又該怎麼做,才能幫陸家渡過難關?
「听老爺的意思,應該是會再去找步爺。」
「沒有別條路可走了嗎?」她皺眉,不認為步無忌會出手相助。
「這老奴就不清楚了,不過步爺財大勢大,只要步爺願意出手,問題應該就可迎刀而解。」
「可是步府和陸家已沒有瓜葛,爹拿什麼去求步爺幫忙?再說商人重利,若沒有益處,絕不會做賠本生意。」
「老爺認為步爺只是還在氣頭上,只要動之以情,步爺會幫忙的。」
「爹會下會想得太美了?」就像當年硬逼她代嫁,認為她可以取代采蝶。
「也不能怪老爺會這麼想,三年前發生那件大事後,其實步爺應該會解除婚約,但步爺沒有那麼做,這些年來又未再娶妻,應該是還喜歡著二小姐。」
陸采衣愣住了。她還以為……
既然他心里對采蝶念念不忘,那為什麼要對她溫柔體貼,關懷備至,讓她差點以為他是對她動了情?
她真的好傻、好傻!
陸采衣悄悄握緊雙拳,極力克制著心中波濤起伏的情緒,突然想起步無忌前去長安的原因,她終于確定自己是自作多情。
李叔見她又氣又惱,覺得奇怪,「大小姐,怎麼了?」
「沒什麼。」陸采衣勉強扯起一抹淡淡的笑,「李叔,你老實的告訴我,若爹這關過不了,那會如何?」
李叔重重嘆了一口氣,「要是過不了這一關,陸府百年基業恐怕消失無蹤。」總歸一句話,老爺就是貪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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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鏞揪著一張臉,搖頭嘆氣的走進書齋,一副天底下的倒霉事都發生在他身上的模樣。
嗚,他上輩子一定是沒燒好香,這輩子才會有這種報應。
坐在桌案後頭的步無忌正翻閱著帳冊。他從腳步聲听出來者是葛鏞,所以並沒有抬頭看。
梆鏞見步無忌專注的看著帳冊,心里想,要是爺听到他待會兒稟報的事,不知還會不會像此刻這般冷靜?
只是,他真的要說嗎?唉,早知道好奇心會害死人,他就是改不了這個壞習慣!
書齋里靜悄悄的,除了偶爾傳來紙頁翻動的聲音,並無其他聲響。
猶豫許久,葛鏞終于開口︰「爺,我……這……」哎呀,他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說啦!
步無忌哼了一聲,示意他有話快說。
梆鏞知道他的意思,牙一咬,決定快言快語,「爺,有件事我想您必須知道。」
乍听到一向嘻皮笑臉的葛鏞語氣出乎意料的沉重,加上他剛才又吞吞吐吐,步無忌這才抬起頭來,望向苦著一張臉的葛鏞。「有事直說。」
梆鏞望著步無忌那副八風吹不動的平靜態勢,無奈地連連搖頭,直到主子挑起濃眉,顯得不快,他才開口道︰「這事是關于陸姑娘。」
陸兒?應該是嚴重的事,否則葛鏞不會有這樣為難的神情,「什麼事?快說。」
梆鏞瞧主子平靜的神情倏然轉為焦灼,更加想嘆氣了。
「昨兒個下午陸姑娘出府,奴才跟了上去。」
「後來呢?」
「奴才發現她竟然是上陸府去。」
「陸府?」步無忌再問一次,確定自己沒有听錯。
「就是爺那無緣未婚妻的府上。」唉,人世間的事就是這樣,掌握在老天爺手上,半點不由人。
「她上那兒去做什麼?」步無忌滿心疑問。
「爺,您沒發現嗎?陸姑娘姓陸。」
「那又如何?」
「她是被丈夫休離的棄婦。」葛鏞再次提醒,心想,主子沒這麼笨吧?
「那又……」話倏地停止,一抹步無忌從未思考過的可能性涌上心頭,
「你的意思是,陸兒是陸采衣?」天呀!這事也未免太巧了!
梆鏞重重的點了點頭,「昨兒個,我親耳听見陸府的李總管喚她大小姐。」
如遭雷擊也不足以形容步無忌此刻的心情,他腦海里想的是,陸兒怎麼會是陸采衣?怎麼會是!
梆鏞見步無忌似乎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于是大著膽子問︰「爺打算怎麼做?拆穿陸姑娘的身分?」本來他還顧忌著陸姑娘是棄婦,如今知曉她正是陸采衣,那麼爺想娶她,他無話可說,只是陸家那方面就比較麻煩了,陸老爺可是出了名的貪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