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妮胡思亂想著,最愛的音樂也揮不去那抹哀愁……
「在想什麼呢?」雷納多從後面抱住了她。
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心事,她反身握住他的手,「大提琴,音樂很美。雷納多,你的手指很修長,一定可以彈好鋼琴的。如果,我們可以像他們一樣……」蕾妮言不由衷地說著,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
「嗯,我不喜歡你在我懷里的時候還想著其他的事。」雷納多輕輕地咬她的耳垂。
她笑他的孩子氣,抱住他,「那我專心想你可以了吧。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氣了?」
「蕾妮,我希望你永遠只想我一人。嫁給我吧?」
嫁?她的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人的身影。馬西莫,是的,他是她的未婚夫。一直以來,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地不去觸踫他。可是無論在何時何地,他都如同幽靈一般,揮不走,抹不去。
「雷納多,我們說好不談這個問題的。」她盡力回避他的眼神,那深情似水,可以將她融化的眼神。
「不!」他抓緊她的肩膀,「我不想失去你。我需要你確定的答案。」他盯著她,認真的神情讓她心里為之一動。她想放棄家族的責任,她想跟他到天涯海角,她想給他生一大堆孩子,她想……可是瞬間之後,她又立即清醒過來,所有的「想」都只是一些無法實現的夢。
「我……」她又一次痛恨起自己的身份,面對深愛的人卻無法給予永遠的承諾,這樣的折磨就像蟲子在噬咬她的骨頭,「這不是我能夠決定的,親愛的,在我們認識的時候,你就已經很清楚了,不是嗎?」
他放開了手,痛苦地撓著頭,「我知道,但我無法抗拒你的魅力,我真的做不到……」
「我們現在這樣也很好啊。明天會發生什麼,誰都不知道。那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我也好希望能夠和你在一起,可是……」她用力地搖著頭,二十多年來的無助和絕望,似乎都要在今天晚上進發出來。
月光窄窄地順著窗簾爬進來,唱機好死不死地在這時候響起了貝多芬的月光曲。
沒人有心情欣賞音樂和月色。只是,如水的月,看上去分外蒼涼,和米蘭的霓虹形成了反差。究竟是4年還是5年,她都沒有在大城市里見到皎潔的月光了。最後一次,應該是在阿根廷,布宜諾斯艾利斯的郊外,一個月朗星稀的晚上。那時候,她還不認識雷納多,那時候,她還努力和命運反抗。
人長大的時候,總是會失去一些原本的東西。她累了,累得沒力氣再和父親對峙下去,「如果我們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那麼恐怕只有分手了。」父親一次又一次的警告和威脅再一次回響在她的耳邊,她掩面哭了起來。
「當!」雷納多抓起手邊的東西往牆上扔了過去,玻璃和水晶煙灰缸接吻發出劇烈的聲響。
鏡子的臉,分成了很多瓣。蕾妮看著鏡中自己的臉,一張,兩張,三張……哪張才是真正的自己?哪張又是她用于對付家里人的虛偽面孔?她很累,很累,為了她自己,也是為了雷納多。
「資產的合並?是的,可是,蕾妮,這需要你用一生的幸福去換嗎?你真的忍心離開我?你認為馬西莫•羅西尼他會愛你嗎?為什麼不去爭取呢?為了我去爭取一下啊!也許還有機會。難道你父親一點都不顧及你的感受?」他大叫起來,痛苦地看著她。
蕾妮的眼淚大滴大滴地掉下來,為了這份戀情,她無數次地對家族的人妥協。她實在沒把握他們這次會不會再讓她如願。
看到她流淚,雷納多慌了。他連忙找紙巾,溫柔地幫她擦去淚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難處。我不會再提了,再也不會了。」
他緊緊地抱住她,用力地抱著。
她閉上眼,卻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蕾妮只是想知道,是她抑或是他做了什麼錯事,上帝要如此懲罰他們。既然知道了有今日的痛苦,為什麼還要讓他們相遇又相戀呢?難道上帝連一點抗爭的機會都不給他們嗎?他們只是被殘酷命運玩弄的玩偶?
她從架子上找出了CD——格魯克的經典名著《奧非歐與尤麗西亞》,找到《沒有了尤麗西亞我怎麼辦》,音樂充斥了房間。
「沒有了我你怎麼辦?」她附在他的耳邊輕吟。
「和你一樣。不,會比你更傷心,失去生活的動力。」
「現在我感受到了幸福的呼吸。」她踮起腳,輕輕地吻了他,「為什麼我們不能永遠像這樣呢?」
可是時間不會停。他也回吻著她,抱起她向臥室走去。
赤果的,帶著的吻,雨點般落在了她的臉上,身上。她從來沒感受到他如此的瘋狂,而她也從來沒如此地投入過……把所有的事情留給明天吧,今夜就這樣放縱一把。她回應著他,用自己全部的熱情……
☆☆☆
柔和的陽光從窗外射進來,著她的臉。突如其來的光線讓她一時間不能適應,雖然溫暖,但是卻也很扎眼,「拉上窗簾。」她喃喃地說道。
「起床了,小懶貓。」一個男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男性?她忽然領悟過來,睜開眼,很熟悉的臉,「雷納多,我很累。讓我再睡一會。」說完,又拉起被子蓋住頭。
他一把掀開被子。
「啊……」蕾妮尖叫起來,「我……」
「沒關系。」他笑道。說完,他又要吻她。
她推開他,「胡子扎人的。先去漱洗。」
「不要。」他抱著她的身體,不肯松手,「我怕你突然就會不見了。長這麼大,我第一次有了不想失去,希望永遠保護的人。」
她也回抱住他。好希望時間就此停留,一切美好得讓她不忍心打破。
餅了很久,雷納多才重新開口︰「快起來,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你沒辦法抗爭,我帶你抗爭,你沒辦法做到的事情,我帶你做到。」
要怎麼做到?是去秘密結婚嗎?她腦子里的瘋狂念頭轉瞬即逝。No,No,那是不可能的。她自己都在嘲笑自己的念頭。
她從床上爬起來,睡眼惺忪地在櫃子里找著衣服。
「我先刷牙,你快一點。」
穿什麼呢?紅色的CD連身裙還是紫色的VERSACE套裝?她猶豫著。電話突然響了,她接起來︰「Pronto?」
「請問雷納多在嗎?」是一個女孩的聲音,有點沙啞。仿佛是經歷了一夜無眠。
「你等一下。」她心里有點吃味。
正好雷納多從浴室里走出來,「找你的。」她放下電話,又重新找起衣服來。
雷納多的眉毛皺起來了,電話的那邊傳來了莫菲焦急的聲音︰「維葦,維葦她失蹤了。」
他捂住話筒,回頭對蕾妮說︰「蕾妮,你在帕多瓦大學的那個好朋友,維葦她不見了。」說完,他又放開握在電話上的手,開始安慰莫菲︰「佛羅倫薩,她一定在佛羅倫薩。我記得她的男朋友跟我說過,他們第一次相遇是在佛羅倫薩的老橋……」放下電話,雷納多無力地坐在沙發上。
蕾妮走過去,「我們要去佛倫羅薩?維葦很堅強,我不擔心她。但,莫菲,她……」她欲言又止。
雷納多看出她的疑問︰「親愛的,莫菲只是擔心維葦,你知道,她在米蘭沒什麼朋友。」
蕾妮沒有說話,把頭埋進他的懷中,不安的陰影卻愈來愈大。明天會發生什麼,誰都無法預料,是的,沒有人能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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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能忍受得了你的女人和別的男人鬼混?」老羅西尼把大疊的報紙甩到馬西莫的面前,板著一副石頭般的臉,「你的未婚妻和別的男人出雙入對,你卻窩在羅馬不問世事?」他從口袋里掏出了雪茄盒,抽出一根,放在鼻子下面,猛吸一口氣,然後慢慢地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