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笑著舉起一杯白開水,其它同事也紛紛響應︰「干啦!」一聲痛飲起來。
「咦?你們……」光頭曖昧的眼光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你們一個看來運動過度,另一個看來衣服穿太少著涼了,昨晚究竟干了什麼好事啊?」
「去你的!」人逢喜事精神爽,海濤毫不介懷笑罵。
「噢!親愛的老板,你居然拋棄我,選擇了她。」梁公公哀怨地盯著眼前的愛侶,特地重重嘆了口氣。「唉,儂今葬花人笑痴,他日葬儂知是誰……」
「梁公公……」楚微雨擔憂伸出手,還真被他這番做作給打動了。
海濤按著她的肩頭,啼笑皆非地瞪了他一眼︰「你放心,哪一天你要被埋了,我會去灑一把土。」
「你好狠的心!」他巍顫顫地倒退兩步,反差極大地勾起一個奸詐的笑。「小雨!我一定要把這個負心漢的糗事抖出來!」
海濤眉一皺,其它人則笑著等待下文。
「妳請假那天,海霸王下午到東西商社去監工,當我和佐藤先生提到妳去相親時,不知道是誰差點把人家的玻璃窗給砸了,弄得人家社長都出來關心。」他故意加重語氣,反而顯得事情滑稽。「不過還好,那個元凶以測試玻璃硬度搪塞過去,沒把我們海氏的重要客戶給丟了。」
那名不知道是誰的元凶,黝黑的臉上忽然浮起一層不自在的暗紅。
「你這麼說我倒想起來了。」光頭也跟著接話︰「你說的那個某人,那天好象也巡到台愛醫院,還把人家李院長叫成楚院長。」
「對對對!那天我順道搭某人的車回公司,看天暗暗的,提到快『下雨』了,結果可能說到了什麼關鍵詞,某人突然緊急煞車,害我回家馬上多保了好幾個險!」
「還有啊,那個某人到峰食品,听到人家公關小姐要結婚,到『加拿大』去度蜜月,馬上臉色一變,結果,峰食品的人還以為某人暗戀他們美麗的公關小姐哩!」
楚微雨聞言噗哧一笑,勉強忍住不讓笑意擴大,美目瞟向身旁臉色由紅轉黑的「某人」。
「你們可以閉嘴了嗎?」海濤惱羞成怒瞪著眾人。「你們話很多嘛?最好你們知道多嘴的程度往往和加薪的程度成反比!」
「好好,不鬧了,大爺滿意了嗎?」事關身家,梁公公現實地換了副嘴臉,笑盈盈地轉向楚微雨︰「不過,你們最後能在一起,我們真的很高興。」
「是啊!」大叔苦笑。「都不知道花了我們多少心力,不過現在一切都值得了。」
「謝謝你們。」楚微雨感動地環視這一群好同事,從第一眼認為他們凶神惡煞,到現在心懷感激,她知道他們是真的關心她。
「大叔,以後你們留在公司打麻將,我一定插花在你這邊。」她笑著說。
海濤凌厲的眼神如利箭般射向大叔,後者突然感覺一陣寒意,支支吾吾地搖手︰「那個,發揚國粹嘛……」
「梁公公,下次玩大老二,我再拿到四張二的話,會記得偷偷分一張給你。」她又說。
凌遲般的目光移到梁公公身上,好象要被砍成好幾段的當事人立刻跳起來解釋︰「這、這叫做文化交流啦……」
「還有,光頭哥……」
「小雨!」連忙阻止她殺人于無形的感謝,光頭強笑著。「不用再說了,我們都知道妳很感動,以後多烤點餅干來吃就行了。」
「是啊是啊!」怕被點到名的其它人冷汗直流,不停附和。
「以後,你們最好別讓我逮到。」海濤冷冷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全場大概只有楚微雨听不懂他在說什麼。
縮肩的縮肩、出門的出門,開工時間到了,沒有人敢再跟海濤扯下去。威嚴全失的大老板好氣又好笑地搖頭,在楚微雨耳邊交代了兩句話。
「下班後等我,我來載妳。」說完便要出門。
「等一下。」她拉住了他,面露為難。「我可能不能搭你的車。」
「為什麼?」
「那個,是因為……」她小心翼翼地先尋求他的保證︰「我說了你不能生氣?」
「好。」他從來也沒真的生過她的氣,每次都是嚇唬她而已。
「陳培安會來載我啦……」
這一次,海濤真真正正地震怒,限她當天內解決陳培安這小子。
滿懷著歉意與不安,她與陳培安來到當初相親的餐廳里用餐,事情從哪里開始的,就從哪里結束。
「小雨,妳喜歡大樓式的房子,還是獨棟附庭院的洋房?」完全沒感覺她的躊躇,陳培安興匆匆地勾勒未來遠景。「我準備在加拿大置產,以後妳和媽會住在那里,我想听听妳的意見。」
「我……其實我今天……」
「媽說獨棟的比較好,我也這麼覺得。」他徑自說著,面對佳人全身飄飄然。「喔對,婚禮妳喜歡在台灣辦,還是在加拿大?我媽說先結婚再過去,在台灣,親友還是比較多。」
「婚禮?我們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我媽已經決定下個月。」獨斷地曲解了她的話,他又興奮莫名地拿出一些文件。「對了,我還要幫妳辦移民的事情……」
「培安!」她按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動作,卻被他反握住。迎視對方深情的眼眸,她的手一時不知道怎麼收回,只好一直被他握著。「你听我說,我們根本還不到結婚這一步。」
「呃?」他一愣,不過隨即釋懷。「不習慣是難免的,有我在,妳很快就可以適應新生活。」
「不是,我根本對你沒有那種感覺。」她狠下心直言。「到現在為止,我們約會的次數沒有幾次,彼此了解有限。況且,你也知道我心里一直有著別人,我真的試過接受你,可是我辦不到,我們不可能結婚的。」
他的笑容凝結,瘦長的臉不住抽動。「妳開玩笑的吧?我媽都已經在訂教堂和飯店外燴了。」
「你怎麼能自己決定?」她不快地抽回手。
他飛快地抓住收回的柔荑,一臉不能置信︰「相親不就是要結婚嗎?」
「你……唉,婚姻怎麼能這麼魯莽呢?」她平心靜氣地軟言相勸。「你條件那麼好,一定能找到更適合你的伴侶,我們還是當普通朋友好了,好嗎?」
「不行!」他扭曲著臉,什麼學者的氣質全失。「我……我要告訴我媽,我要去找姑媽,她們會幫我的!我一定要娶到妳。」
「你怎麼不講理呢?」她的手腕被他抓痛了,但看著他有些歇斯底里的反應,一時又不敢大力掙開,正在推拒之中,他全身突然一僵,臉色丕變地放開她的手,眼光渙散盯著她的方向。
「妳不要我的原因,是為了另一個男人?」他表情哭喪著問。
「就算沒有他,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的。」好象有了轉機,她柔聲安撫他。
「他是不是長得很性格,身材很強壯?」似乎就要真的哭出來。
「你怎麼知道?」她好奇。
「但是看起來很凶,隨時準備揍人的樣子?」
她睜大了眼,訝異于他的天眼通。
「太過份了!」他激動地一敲桌子,不知是害怕還是憤慨,慌張地站起來,邊搖頭邊往門口倒退︰「你們這一定是仙人跳!全都是騙人的!我要去找媽和姑媽,你們要給我個交代!」
楚微雨因他拔腿就跑的舉動愣住,頻頻向四周客人遞去歉然的目光,正在自我檢討是否自己長得那麼恐怖,把陳培安給嚇跑時,腦後一個壓抑著忿怒的聲音徐徐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