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寂寞的感覺縈繞不去。
看淡了男女關系,他不敢在女人身上放下感情,可寂寞卻無時無刻環繞著他,逼得他喘不過氣來。好像身邊總要有一個人,他才不會覺得自己是孤獨的,所以即使陪伴身邊的女性索然無味、言之無物,他也可以勉強忍受。
他不敢說自己清心寡欲。
可是,有了她們,為什麼還是寂寞呢?
「喂!怎麼不說話?」李和欣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臉色,逕自下了斷語︰「易姐果然給你很大的打擊。」
听見她下的結論,席濟民也沒有反駁,只是從容地笑笑︰「我現在和海舲只剩單純的朋友關系。」
「少蓋了啦,你一定很難忘情于易姐吧?」這項認知令李和欣心頭閃過一絲難以形容的情緒,不過她不願去探究那股情緒是什麼,總之是不太愉快的。「我才不相信你說的話,易姐以前常說你扯謊騙她,狗改不了吃屎……啊!金毛,我不是在罵你……反正本性難移,我要是相信你,金毛都可以在天上飛了!」
「我承認,我以前是會撒些小謊,那是因為我不想讓女孩子難過,女人都是值得好好珍惜的。」
圓謊也是很累的,現在他已不再做這麼費力氣的事。席濟民又攏起眉頭注視李和欣,因她的不信任,他原本清朗的眸子蒙上一層陰郁。
「和欣,你可不可以不要透過海舲的眼光來看我?能不能用你自己的眼楮和心來觀察?」
用自己的眼楮和心?李和欣專心咀嚼著這句話,沒注意到他改了對她的稱呼,不再叫她「女圭女圭臉」。無意識地朝他臉上看去,沒想到這一看,卻被他眼中釋放的某種訊息給震懾住了!怔了幾秒鐘,她偏過頭,想忽視心湖不尋常地波動……
「好啊,觀察就觀察。你不是說女人都是值得好好珍惜的?我不是女人嗎?我怎麼老覺得你常常在欺負我?珍惜個鬼唷!」
她語氣中隱含的曖昧氣味使席濟民眉頭一舒,或許她自己都沒發現這點,他注視她的眼光又添了點柔和︰「你和其他女人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腿特別粗?臉特別大?特別愛吃?還是特別粗魯?」李和欣斜睨了他一眼。
「其實都有。」又開始有了逗她的興趣。
「就知道你心里偷偷罵我是男人婆……」听清楚了他說的話,李和欣才驟然反應過來,杏眼圓睜︰「你說什麼?席濟民!你不想活了?金毛,咬他!」
順著她的手勢,金毛跳到席濟民的身上,龐然的身軀將整張椅子帶人撲倒在地,拼命舌忝著它的主人;而趁著他被制住動彈不得時,李和欣則張牙舞爪地作勢掐住他的脖子︰
「你完蛋了你,敢罵我……」
「哈哈哈,別鬧了……」席濟民狼狽地躺在地上任一人一狗蹂躪,口中卻發出大笑,這種狼狽,在陽光下其實也蘊含著濃濃的溫馨呢……
第四章
難得的一個清新的早晨,沒有千篇一律的早餐會報,沒有秘書小姐突來的工作訊息,席濟民比平常晚了一點出門,神清氣爽地開著他的BMW,才剛出大門,隔壁立刻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
「啊!我快遲到了!」李和欣的大嗓門從屋子內傳透出來。「媽!我的車鑰匙呢?」
席濟民將車子停下,他可不想錯過這有趣的一幕。
李母可能向李和欣說了什麼,她立刻又哀號起來︰
「車鑰匙在皮包里?那我的皮包呢?」
餅了大概三分鐘吧,終于看到李家大小姐冒冒失失地從屋子里沖出來,急忙跳上停在門口的小金龜,然而──
「哇!大爛車!」她又從車子里跳出來,狠狠地往車輪踢一腳。「我都快遲到了,你還有時間耍脾氣啊?」
她在和車子說話?席濟民差點沒仰天大笑。搖搖頭將車子開到她旁邊,他笑意盎然地探出頭問她︰
「女圭女圭臉,你一早就這麼精力充沛嗎?」
相對于他一臉笑意,李和欣可是苦著臉,哭也哭不出來。「為什麼我覺得你是來看笑話的?」
「天地良心啊,我可是什麼都還沒有說!」笑話剛剛就看完了。他煞有其事地舉起右手做發誓狀,然後指向她的小金龜︰「你的車壞了?」
「請你不要用‘壞’這個字來形容它目前的狀態,它只是比較桀騖不馴,偶爾不受控制罷了。」開BMW了不起啊?李和欣無力地瞄了車主一眼。
「上來吧!」席濟民很有風度地指指副駕駛座。「別又說我對你不好,我送你去上班。」
「你會這麼好心?」懷疑地打量他的居心。
「不然你也可以不坐啊,選擇權在你。」相處了好一陣子,席濟民愈來愈清楚她的個性,故意輕松地說道︰「快要遲到的人又不是我,反正我已經展現了我的誠意,如果有人錢多想搭計程車,或者時間多想搭公車,我當然都沒有意見。」
「你……真的很可惡!」李和欣氣得原地跺腳,這家伙到底哪里體貼了?要真的體貼,此刻他說的話應該是︰李和欣小姐,我誠摯地邀請你搭我的車上班,這將使敝人的陋車蓬壁生輝……
「真拿你沒辦法。」席濟民最終還是下了車,替她打開鄰座的車門。「快上來吧!現在上車我還有把握在你遲到前將你丟進峰食品,再模個幾分鐘,我看你只好對著打卡機痛哭了。」
氣惱的李和欣因他的舉動噗哧一笑,像只驕傲的孔雀般坐上車。
「是你‘請’我的喔!可不是我求你的!」
難得他這麼好心,勉強在他從一百分驟降的四十分上加個十分吧!
「我不認為裁員是個好主意。」席濟民揉揉太陽穴,緩和腦際益發強烈的偏頭痛。眼前的朱副總已經嗦了快一小時,而且一點離開的跡象也沒有。「現在公司的業績雖然拉不上去,但還沒必要以裁員的方式來節省開支。」
「嘖嘖噴,年輕人就是不夠高瞻遠矚。」
這次朱副總拉來的,是人事部的主任,同樣以人體置物架的方式,展示著另一張人員與薪資結構分析圖表。朱副總指著圖表上頭的數據,眼中的精光閃爍不定。
「現在如果我們裁員百分之五,就可以節省這麼多開銷,然後把這些開銷用來加強營業部門的資源,我認為才是合理的配置。」
他心里在打什麼算盤,席濟民會不知道嗎?朱副總規畫要裁員的部門,幾乎都支持席濟民,而營業部門長期以來一直掌握在朱副總手里,現在有了業績下滑的好理由,他當然要藉著這個機會鏟除異己。
「美國的實驗室長年投入大筆資金做增進通話品質的研究,相信很快就會有新的突破,到時候,我們可以創造出另一波業績高潮。」席濟民突然想到什麼,語氣停頓了一下,又深深地看了朱副總一眼︰「所以,裁員的事不必再提,不僅對拉抬業績毫無幫助,反而打擊公司員工的信心。同時,我更不希望听到公司內傳出裁員的風聲,這只會讓人心惶惶。朱副總,相信你懂我的意思?」
朱副總的臉一陣青一陣紅,正感沒有台階下時,辦公室傳入敲門的聲音。
「你有訪客,那我先走了。」
朱副總如獲大赦地拉著人事主任推門出去,三秒後走進來的人,是席濟民要面臨的下一個難關──
「濟民,你在忙嗎?」
嬌滴滴的聲音揚起,是董事長的女兒陳悅心。
太陽穴傳來的痛楚使席濟民眉間形成數條深壑。「悅心,不好意思,我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