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好感人、好深邃,淨月迷茫地與他對視,「相公」兩個字甜甜蜜蜜地流入她的心里,給她無比的充實及滿足。她是他的妻了,他的眉眼、他的熱情,還有身上與她緊密相貼的偉岸身軀,日後都將徹底融入在她的生活里。
「相公……」她綻放出一個美麗的微笑。
此刻,風允天覺得淨月不再是他初識的那個小泵娘,而已經蛻變成一個撫媚動人、千嬌百媚的女人,忍不住又低下頭繼續與她恩愛繾綣。
他,是否也如她愛他一般的愛她呢?
***
昨夜海棠初著雨,數朵輕盈嬌欲語。
初秋早晨的天氣微涼,細細的風鑽進窗縫里,錦被內的身軀輕輕縮了一縮,嚶嚀一聲緩緩蘇醒。
淨月翻個身,又將錦被往上拉了點,合著的眼瞼動了動,卻沒有張開的跡象。
佳人曉夢,似乎正詫異著身體的酸痛與不適,究竟從何而來?
對了!她驟然睜大眼,完全想起昨夜自己是如何地火熱迷亂,一片紅雲再度飛上嬌靨。風允天的溫柔帶領她到達人生的另一個境界,她從來不曉得,男女之間竟也可以迸出那樣的火花。
可是,他人呢?
「起床了?」
風允天身上還是那套淺色儒衣,舒徐安閑地立在床邊,微笑打量他新婚妻子好夢初醒的嬌態。今晨他醒來時,看著身邊的她,意然相當舍不得離開這個床鋪,想就這樣一輩子摟著她。無奈……他沒有晏起的習慣。
「午飯都過了,你肚子餓不餓?」
午飯!她到底睡了多久?想坐起身來,身體的不適立刻讓她申吟了一聲,又無力地躺回被窩中。
「看來為夫還是太過粗魯了,下回我會好好注意的。」風允天彎模模她飛紅的臉,故意打趣了一句。
背對著窗外的天光,風允天整個人散發出一種不凡的氣勢。淨月著迷地看著她的丈夫,棉被里似乎還有著他溫存的感覺。
她是如此地愛慕他,現在如願以償地成為他的人了,若上天要她現在立刻死去,她也絕對毫無遺憾。
然而,有些話,她必須要告訴他,否則憋在心里,她總覺得胸口卡了塊大石頭。
「在想什麼?」風允天好笑地看著她痴迷的表情。
「我只是想,風大哥……其實,你真的不必太在意我爹的話。」她還是不習慣叫他相公。
「什麼意思?」她這個開頭不太妙,風允天攢起眉頭。
「就是說,我們會成親,都是因為我爹他以我的清白逼迫你同意的,但是當初我送你去落霞小築是出于自願,絕對沒有要你負責的意思。可是,後來偷爺將我們隔開,我根本沒有機會跟你說,所以,如果這樁婚事你後悔了,我……我絕對不會怪你的。」
看得出來,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說出這一番話,小臉蛋上全寫滿了堅定,以及……擔憂。
「這就是你要說的?」風允天變得面無表情,讓人看不穿他此刻的心思。「事到如今,如果我後悔了又如何?」
他真的後悔!
淨月在心里拼命說服自己不許哭!不許哭!深深吸一口氣︰
「若你後悔了,我、我絕不會阻撓你和你真正的意中人結合,或許……或許你喜歡的對象是楚姐姐。你幫我的已經夠多了,必要的時候甚至一紙休書,我也無怨無悔。」
「好偉大的情操,你到現在還認為,我和楚惜之有著曖昧?」此時風允天居然還笑得出來,只是這笑容之中,隱隱融合著諷刺與苦澀。「那你認為,我對你懷抱的是什麼樣的感情?尤其在過了昨夜之後?」
是什麼樣的感情?如果說是愛情,她懷疑那全是自己的幻想;如果說是兄妹之情,似乎又太過火了。
「我……我不知道。」她偏過頭不看他,縮在被窩里的身子顯得更嬌小無助。「若是風大哥有一點點喜歡我,即使只有小到不能再小的一點點,淨月死亦無憾。」
這算什麼?她這顆只會往死胡同鑽的腦袋里到都裝了什麼?風允天壓抑住內心的惱火,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會那麼冰冷。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我根本就對你商淨月毫無情意,會與你成親,完全是你爹逼的?」
極輕微地點了個頭,淨月不敢直視他鐵青的臉。她從來沒見過他如此難看的臉色,她是不走說錯了什麼?
風允天坐在床緣用雙手捧住她的臉,讓她無法逃避地面對他,語氣冷淡強硬︰
「我問你,你可曾見過我對別的女人,像對你那樣摟抱親吻?」
「沒有。」淨月被他不善的態度嚇得臉色發白。
「那你覺得憑我的能耐,我不想做的事,有任何人能逼我就範嗎?」
「……也沒有。」
「好,看來你都很清楚。」風允天放開她,走到桌邊轉過身去,話語仍然嚴厲︰「可是你卻還是認為,這樣的我會受一個莫須有罪名的逼迫,而去娶一個我不愛的妻子,然後還能與她圓房。淨月,我終于徹底了解,原來在你心目中,風允天的人格竟是如此地下流!」
「不是這樣的!」淨月慌了,顧不得身體的酸痛,抓著棉被坐起身子,她真的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你不必為了負責任而娶我,我沒有任何污蔑你的意思。要直說起來,下流的應該是我,當初我與你約定,只要救出爹,我便告訴你四季吟的完整詩句︰現在爹救出來了,我不僅還沒說,我爹還做出要你娶我的要求……」「夠了!」風允天截斷她剩下的話,要繼續听下去,他大概會氣得把眼下這座紫檀木桌給劈了。「我跟你說過,那四季吟剩下的一句,我沒問,你就不準說!」砰!將門一甩,風允天寒著臉揚長而去,留下一臉愕然的淨月。×&(這一次,無論淨月再怎麼遲頓,也徹底體悟到自己真的說錯話,把風允天惹火了。不管他愛不愛她,畢竟他娶了她,還對她體貼有致,這樣還不夠嗎?一直以來,他就在身邊保護她,為他遮風擋雨,或許就是她對他這份依賴的感情讓他舍不下她吧?
這麼想也許有點自私,但她決定守著他了,無論他心中的人到底是誰,她願意蒙住心里不安、猜疑的那一面,直到、直到……那個真正的「她」出現。
淨月多麼想沖到風允天面前向他道歉,可是從他在新婚的第二個早上門而出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了。
「已經好多天了,你還是不願意給我一個道歉的機會嗎?」
淨月照往例來到洛陽城外的一處石堆子山邊,從這個位置,可以俯視每個要進洛陽的人。
每天黃昏,她就是在這個地等著她的丈夫,然而人們來來去去,她內心思念的人始終沒有出現。
「淨月,」商不孤不曉得已在遠處凝望她多久,最後還是拿著件披風。披在她的肩上。「天氣涼了要多穿點。就快入夜了,隨爹先回去吧?」
看來今天又是白等了。淨月在心里暗自神傷,臉上硬是擠出一個笑容︰
「爹,讓你擔心了。你先回去吧,我想在這兒多待一會兒。」
「唉,」心愛的女兒強顏歡笑,這比直接放聲大哭更教人心疼。商不孤深深嘆了口氣。「本想為你找個好歸宿的,可是現在居然變成如此……唉,我要他娶你,到底是對是錯呢?’「爹,我絕不後悔嫁給風大哥。」淨月的眼神里有著執著。「一切都是我的錯,把他氣走了,所以我一定要等他回來,對他說出我的歉意。就算。他一輩子不回來……有這兩天的幸福,已經夠了。商不孤愛憐地模模她的頭,這傻丫頭,幾個月的父女分離,似乎讓她成熟了許多,但也多愁善感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