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們根本沒見過梅莊的人?」風允天乍然有此一問。
「大爺我還不屑見……」
「哥哥,你到底和他們嗦什麼?」尖銳的聲音再度傳出,打斷了秦又極。
廟里走出一名妙齡女子,盛氣凌人的態度與秦又極如出一轍。她看到站在門邊的風允天先是一怔,隨即傲然地抬起頭,走到哥哥身邊。
「玲妹,他們也是要去梅莊的。」
秦又極附耳在她身邊窸窸窣窣,那個被稱為玲妹的女子忽而皺眉,開始打量起眼前三人。
她的目光先鎖定在風允天身上許久,看得他有些不自在;接著,她的眼神倏然變得犀利,筆直射向風允天身後的淨月。淨月被她瞪得莫名其妙,不知哪兒得罪了這個女煞星。
說穿了也沒什麼,連百花都會爭妍了,當一個自視甚高的女子遇上另一個與她同展風華的女子時,很自然地也會想在美貌上分個高下。
秦又極的妹子名為秦又玲,雖然姿色不俗,長相卻稍嫌過于刻薄,硬是缺乏了淨月那股甜美雅致的秀氣。她顯然也發現了這點,尤其淨月又站在那個氣度雍容的男子身後,所以她愈看愈不順眼。
「哥哥,我不喜歡他們。」秦又玲抽出利劍。「那個年輕人和老頭就交給你,這個丑丫頭就由我來。」
秦又極一向很听這個妹妹的話,懿旨已下,他二話不說舉起劍,一抖手空中出現了幾個光弧,便向風允天沖過去。
「秦鏢前輩的’銀弧劍法’,風某領教了。」風允天知道這是個勁敵,不敢掉以輕心,慎重地執起玉簫對敵。
另一邊,秦又玲的起手式都還沒擺出,偷爺已笑嘻嘻地擋在淨月身前。
「柿子別老挑軟的吃,我老爺爺陪你玩玩不是也不錯嗎?」
一晃眼,兩邊都已接過了數十招,偷爺像在耍猴戲似的,拿著酒壺在秦又玲身上東敲一下、西敲一下,氣得秦又玲格格發抖;風允天那頭則激烈許多,圓形的光影忽亮忽滅,兩人間你來我往,銳風厲烈,看不出用的是什麼招式。
淨月緊張地看著這一幕,又恨自己幫不上忙。猛然鏗地一聲清脆聲響,秦又極的劍被風允天一蕭磕飛,人也向外飛了數丈,跌落在地直喘氣。
「哥!」
秦又玲大叫一聲,原想飛奔過去,但偷爺看風允天那頭已解決,自己這邊也不好意思拖太久,酒壺一甩擊中秦又玲背後穴道,她便應聲倒地。
「遇上這兩個寶貝真是麻煩。」偷爺朝地上的兩人搖搖頭。「這會兒沒得休息,還差點被拆了骨頭。」
「不過至少我們有理由光明正大進到梅莊了。」風允天拋給淨月一個奇異的眼神。「這還需要淨月妹子大力幫忙呢!」
***
「我非得這樣芽嗎?」
棒著一扇門扉,淨月的聲音透著幾許遲疑。
在古廟會過秦又極兄妹後,三人又趕了個把月的路,才到達了目的地江西龍興。但在直闖梅莊前,風允天拐了個彎進到客棧里,要了兩間上房。
「淨月娃兒,如果你不配合,咱們這戲就演不下去嘍!」偷爺喝著酒,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考慮許久,淨月終于硬著頭皮推開門。風允天不經意抬頭一看,愣在當場,久久不能回神。
「這樣……真的可以嗎?」
淨月扭捏地拉著身上的衣服,風允天的反應更令她窘到了極點。她身上換上了相似于秦又玲的合身勁裝,一身玲瓏浮突的曲線畢露,原結成辮的頭發也全束到後頭,這教向來衣著保守的她十分不適應。
「娃兒,你平常穿著那些破布,真是遭蹋你了。」偷爺贊嘆地搖著頭,雙目流露出欣賞的光芒。「風小子,你瞧淨月娃兒這身打扮,是不是挺不錯的?」
「啊?」風允天听到偷爺叫他,這才自恍神中清醒。「是啊是啊,很不錯。」
何只很不錯,簡直太不錯了,現在的淨月看起來柔媚中不矢英氣,溫柔中又見伶俐,他真的想不到只是簡單地換了個裝扮,會讓一個女人產生這麼大的不同。
「你們別直勾勾地盯著我瞧嘛!」
略一跺腳,淨月走到偷爺身後蒙住了他的眼,另一手持著絲巾擲往風允天臉上。
「哈哈哈……」風允天眼明手快地接住絲巾,放在鼻前一聞,笑道︰
「好香!如果是秦又玲,拋過來的怕不是一方手絹,而是一把劍了。眼下她那潑辣性子你大概已學了一成,不過人家可不會像你這般害躁呢!」
偷爺也笑著拉開她的手,將一把青鋒劍交給她。「沒錯,那秦又玲可凶得緊,你這點火候還不夠。記著,你現在已經不是商淨月,而是秦又玲,善使劍,從長白山地來,爺爺叫秦鏢……」
「可是,雖然梅莊的人沒見過秦氏兄妹,我還是怕萬一被認出來了怎麼辦?」偷爺說了一大串,淨月還是不放心。
「被認出來再說嘍!」偷爺氣定神閑,反正又沒他的事。「風小子功夫那麼好,裝不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嘍!」
「認識秦又極的人不多,真正知道我是風允天的,搞不好還比認識秦又極的人少,這一點我很有信心。」風允天輕松地調侃她︰「而你,就更不用擔心了。」
***
江西龍興梅莊
「稟莊主,長白山秦氏兄妹已到。」
梅莊莊主屠尚此刻正沉穩地坐在堂上,威猛的樣貌看起來就像尊鐘魁。听到手下的稟報,他不悅地朝椅子扶手用力一拍︰
「秦鏢居然如此看不起我?我三箱黃金請的是他,他膽敢派兩個後輩小生來充場!」
「爹,別生氣。人都到了,不如先叫他們進來,先看看他們的本事再說。」
屠尚的獨生子居紹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毫無乃父之風。這個兒子書念不精、武練不靈,唯獨滿口花言巧語很得父親歡心。
見父親不悅,他忙附和︰
「若這兩人功夫不行,秦鏢欠我們梅莊的就多了,以後還不任我們予取予求?」
「哼!叫他們進來!」屠尚不耐揮手,命手下帶人過來。
苦候多時的秦氏兄妹——正確的說,應該是風允天及淨月喬裝的秦氏兄妹,這才得已進人梅莊。
淨月從一出客棧門開始,內心的惶恐不安就沒減少過;一正式踏上梅莊的土地,她終于挨不住害怕,緊抓住風允天的袖子,踮腳湊近他耳邊︰
「我看……我還是不行。」她的聲音極細微,還有點發抖,可以輕易听出她的心慌。
「你放心,一切有我。」風允天眼中含著笑意直視她,反手拍拍她的柔荑,希望給與她莫大的力量。「你現在可是秦又玲,下巴抬高,眼神犀利些,千萬別露出害怕的表情。舞刀弄劍的就交給我,你只要顧著凶一點、辣一點就好了。」
手掌的踫觸只有瞬間,淨月卻莫名地定下心來。她覺得,他的眼神有一種魔力,一種讓人信任的魔力。他有效地安定她的神經,說服她的意志,兩人眼神交會的剎那,她真的相信即使天塌下來,他也會為她頂著。
「秦公子、秦姑娘,大廳到了,請。」
風允天二人被梅莊手下引入大廳,遠遠便看到屠尚瞼色不豫地坐在堂上,旁邊則坐著另一名男子,對他二人露出嘲諷的眼神。
「你們兩個是秦又極、秦又玲?秦鏢為什麼自己不來?」屠尚不屑地瞪視兩人。「秦鏢收了我的黃金,收得還挺大方的!」
「爺爺最近身體不太好,所以叫我兄妹倆前來。」風允天連理由都替秦鏢想好了,他學著秦又極的模樣,姿態擺得老高︰「你送來的那些東西,我們還嫌太少呢!爺爺的武功,我兄妹倆也學了七、八成,相信幫梅莊應付敵人已經綽綽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