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情急之下,風允天連人帶琴抱起淨月,旋身飛離原地。回頭一看,剛才她放琴的桌上,果然正插著許多銀針。
一口氣還沒喘過來,暗器攻擊接踵而至,銀針又射向兩人站立之處。風允天緊摟著淨月,在針與針之間極微小的縫際中穿掠,如此險要的情境下,他卻仍有余裕听出敵人有三名,藏匿于屋頂之上,且武功皆非弱手。
淨月剛開始嚇得連尖叫都忘了,怔怔地望著風允天近在咫尺的臉;待她回神過來,只感覺得到他緊貼著她的溫熱身體,及環在她腰際的那只手……
很奇妙地,她居然不害怕了,然而兩人之間親密的姿勢也讓她羞紅了臉,但又不能將他推開。
「怕嗎?」
風允天對懷中的軟玉溫香又如何能沒有感覺?雖說情勢危殆他不得不吃這個豆腐,不過內心實在也不想否認他還挺享受的。
「不怕。」淨月搖搖頭,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蓋過了一切,她根本滿腦子都是他的氣息,哪還有空去在意身旁飛來飛去的東西是什麼玩意兒?
「不怕就好。」
嘴角揚起輕蔑的笑意,風允天空著的另一手抓起幾塊瓷器的碎片,精準地朝屋頂某一處射去。
「下來!」
嘩啦嘩啦,屋頂被風允天射出一個洞,跟著從上頭跳下三個人。看來三個人都被擊中了,皆怒氣沖沖地瞪視著他。
「混帳!耙偷襲我們!」其中一名疤臉大漢氣憤地指著風允天及淨月。「你們是誰?和商不孤什麼關系?」
這些人不是和入夜時殺傷商不孤的人一伙的?風允天腦子馬上靈活地運轉,否則當時打了半天的架,就算不認識他,也該知道同樣是攻擊目標的淨月吧?而且,帶走商不孤那批人應該已經得手,沒有理由再回來。
他緩緩放下了圍在淨月腰上的手,讓她倚在身側。
「在問別人之前,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名號吧?」
「我呸!」另一個矮如缸的中年男子喝道︰「你敢這麼跟老子說話?看我宰了你!」
「等一下。」剩下的一名高瘦男子出聲阻止,他先看了看周圍,再和矮胖男子低語︰「商不孤會不會已經被他們帶走了?」
被「他們’滯走?風允天仔細推敲他們話里的玄機——這三個人不是抓商不孤的主謀者,卻可能知道商不孤的下落?
「很有可能。」矮胖男子瞄了眼風允天,對他悠閑的態度愈看愈不順眼,不禁又大聲叫罵起來︰「管他,先把這兩個狗男女抓起來,再回去稟報莊主便是了!」
三人欲再動手,外頭卻同時傳來一陣洪亮的笑聲。
「哈哈哈,我老頭晚上睡不著出門散個步,想不到還有好戲可看,以一打三呢!護花的小子可別打了!」
眾人望向門外,一個白發蒼蒼、身材圓胖的老人走了進來,紅光滿面像尊彌勒佛似的直笑,一點不以室內緊張的氣氛為忤。
這又是誰?疤臉大漢深深皺起眉頭,本來一個不知名的臭小子已經很難對付了,現在居然又來一個老頭,而且似乎不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
胖老頭好整以暇地扶正一張椅子坐上去,朝淨月揮著手︰
「來來來,花我替你顧著,依你小子的身手,以一打三並不過份。」
風允天看著老人裝瘋賣傻,心里突然浮現一個人名,臉上隨之泛起笑容,于是他順著老人的話,大聲朝身旁的淨月說︰
「老爺爺喜歡你,你就過去吧,待我打一場好架讓你們觀賞觀賞。」
見對方根本不把自己三人當一回事,疤面大漢氣極,拋下一句髒話,三個人齊掄刀殺過去。
「三個一起來,在下可承擔不起啊!」
風允天看似左躲右閃,其實招式之中將三人耍得團團轉。脾氣暴臊的矮胖男子悶著聲想暗算眼前的敵人一刀,風允天卻在瞬間消失了影子,矮胖男子尚反應不及,只感覺到背後一股厚重的推力,這一刀結結實實地砍在木柱上,拔都拔不起來,自個兒還受到極大的反震跌坐在地。
「好啊!」看戲的胖老頭喝了聲采,大力地鼓掌。「這位朝著柱子發功的仁兄,你這一招可是叫「行將就木’?」
「死老頭你不要得意,等我們解決這臭小子,下一個就輪到你了!」疤面大漢狠狠瞪了說風涼話的胖老頭一眼,險險避過風允天一掌。
「喲!你威脅我啊?」老頭佯作發怒,將臉轉向風允天︰「小子,幫我敲他一記木魚!」
「謹遵指示。」滴溜溜轉到疤面大漢身旁,風允天抽出腰際的玉簫,朝大漢頭上重重敲下。
叩!疤面大漢只覺頭昏眼花,連敵人在哪兒都看不清楚。胖老頭則開心地手舞足蹈,直把身邊的淨月逗了個掩口葫蘆。
「紫玉簫?風允天!」
剩下的唯—一個還能自由活動的高瘦男子,認出這把名聞遐邇的蕭,身子一晃便想拋下兩名伙伴逃走。
「太不講道義了,給我留下!」
風允天動作比他更快,躍至他面前賞了他胸口一簫,高瘦男子立刻趴臥在地,動也不動了。
「啊!你殺了人?」淨月失聲叫了出來,伸手捂住雙眼。
「娃兒看清楚,還有氣呢!」
胖老頭走到高瘦男子旁,踢了他一腳,果然听到一聲悶哼。仿佛踢上癮了,他邊踢邊問風允天︰
「風小子,你認得我?」
「素未謀面。」風允天走到淨月身邊,溫文儒雅地朝她一笑,像在安慰她方才受到的驚嚇。「不過單憑前輩這副好德性,在下也可以認出,前輩必定是先師常提起的妙手界第一把交椅——偷爺!」
「淮陽子這老狐狸總算收的徒弟還過得去,只是打完架居然只顧著看你的花,也不過來招呼招呼我老頭子。」偷爺撓撓頭,用力地又踢了一腳︰「叫什麼叫?等會兒全帶回老頭子的家泡藥酒!」
***
回到了偷爺位于洛陽的家,淨月先隨著幾名偷家班的子弟進內室休息,另一個房間里,偷爺則跟風允天研究起這一整段事件的始末。
「那三人任憑我的手下怎麼惡整,不說就是不說。」偷爺悶悶地喝了口酒。「也不過問個姓名來歷,神秘得跟什麼一樣,不曉得商不孤是不是他們帶走的。」
「我想不是,否則他們不至于認不出我和商姑娘。」
「哦?那他們跟孔家血案有關嗎?」
「絕對有關。他們話語之間,和殺傷商不孤那群人似乎相識,而那群人又是為了商不孤泄密而來。」風允天思索片刻,又續道︰「當年孔家被滅門之後,凶手是何許人、人數多寡,唯一知道詳情的商不孤只透露了一首名為‘四季吟’的詩,連血案關鍵的那張秘圖也是下落不明,據推測,應是被凶手拿走了。」
風允天對此很是苦惱。已知四季吟中的三句,是依冬、春、夏的次序排列,剩下的那句,應是秋天了。可是這和孔家血案有什麼關系?詩的內容暗示的又是什麼?
師父只說,秘圖取回後,就知道應該怎麼處理;可是,找都找不到,遑論還要他去「處理」哩!
「那房里的淨月娃兒知道嗎?」商淨月是商不孤的獨生女,搞不好會知道些內情。
「她不知道。」風允天依她的反應推斷,她至多只知道商不孤借著這首四季吟傳遞某些訊息,但這麼大的秘密,又牽扯到近百條人命,商不孤不會讓她涉入太多。
「淮陽老怪干什麼要你去找圖?死了就死了話也不說清楚。」偷爺一向模不透這個平生摯友,武功強得不可思議,智慧高得不可思議,連心機都深得不可思議。他一輩子從沒服過誰,就栽在認識了淮陽子,什麼都輸那只老狐狸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