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吃士林的大餅包小餅。」
「現在才四點多,夜市還沒開呢。」
「那先找個地方坐坐吧。」
雹梨從他眼角的笑,知道他是故意安排。既然如此,她干脆說︰「那我們可不可以先到誠品一趟,我想去買幾本參考書。」
「好。」歐陽涉點點頭,將車子轉往敦化南路。
夕陽澄黃色的陽光,透過樹蔭落在車子的玻璃上,也映在耿梨那張純淨的臉龐。歐陽涉意識到自己已經好幾次,忘情的將視線投射在她臉上。
忽然他驚覺,兩人雖然互動頻繁,但對她的背景似乎還不很清楚。「耿梨,我怎麼從沒听你說起你的家人?」
「啊?他們都在南部。你怎麼突然說起這個?」她突然豎起防衛心,反問他的動機。
「我只是好奇。」
「喔。」耿梨簡單地將自己的狀況敘述了一遍,不過隱瞞了部分事實。
「他們放心讓你一個人生活?連生活費都要自己賺?」
這是他們讓我離開的條件。我爸說,如果連養活自己的本事都沒有,就乖乖待在家里,過他們安排的人生。」
「安排?」
「嗯,他們幫我安排了一樁婚事,要我嫁給一個有錢人。」
「看不出你父母的觀念這麼傳統。」歐陽涉有些驚訝。
「在某方面來說,這也算是交易。」她轉過頭,若有所指的望了他一眼。
「交易?我不懂。」
「我爸經營的是一家小鮑司,能跟有錢有勢的家族攀上關系,對我們將來的發展也有好處。」
「這不等于是在賣女兒?」他難以認同的皺眉。
「別說得這麼難听,人家也是年輕有為,算得上是商界名人,嚴格說來,這樁婚事是我家高攀了。」
「話不是這麼說,感情的事一旦跟金錢、權力、地位劃上等號,就不可能有幸福可言。」
她轉回臉望著前方繼續說︰「所以我不要,就算過得再苦……我只要自由。」
「所以你就跑到北部來生活?」
「嗯,這是我的選擇,所以過得再苦、再累,我都甘之如飴。」
歐陽涉轉過頭來看她。當望見她眸子里的倔強時,他不由得一陣心疼。
他將車子慢慢靠往路邊,耿梨不禁疑惑,「怎麼停車了?還沒到啊。」話才說完,歐陽涉的唇便已覆上她的。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耿梨無法反應,只能靜靜感受他唇上的溫暖,帶給她陣陣的眩惑。
「你是我看過最勇敢的女人。」
他說完,又依戀的親吻她的臉頰。
二十分鐘後,兩人抵達誠品,歐陽涉主動牽著耿梨的手走進書店。
看著他今天的穿著,她想起好幾次出門,他都刻意穿著簡單,以配合她的平民穿著。但即使這樣的細心體貼深深感動她,她腦子里還是揮不去那美麗女人的身影。
因此一進書店,她就抽回自己的手,往內部走去。
而好多年沒享受這種輕松自在的歐陽涉,則心情愉悅的在各區逛著。
半個小時後,他找到了耿梨,悄悄走到她身後,陪著她一起看。
「其實我很羨慕你。」
「羨慕我?」他突然靠近她的耳朵說話,把她嚇了一跳,「有沒有搞錯?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是說真的。」
「我也是啊。」她將書捧在胸前,往下一個櫃子走去。
歐陽涉跟過來,想听听她的解釋。
「不是嗎?多少人一輩子汲汲營營,也沒辦法爬到你今天的位于,你竟然還不知足。」
「先別說我,你呢?你的夢想是什麼?」
雹梨低著頭,隨手翻著一本厚重的書,「我想到英國去念書。」
「你想念什麼?」
「當然是觀光和旅館管理。」
「你想念BournemouthUniversity還是BrightonUniversity?」
「你怎麼知道?這兩間學校都是我想申請的。」耿梨驚訝的望著他。
「我好幾個同學都在那里念碩士,畢業後留在英國工作的也不少,教授我也認識幾個。」
「嗯,那我以後有什麼問題再問你。」
歐陽涉見她有意避開,于是追問著︰「在那念書要花不少錢,吃住兩年的花費少說也要上百萬,像你這樣打工賺,就是三年也賺不到。」
「我知道,所以我還是先等畢業再說。只要存到三分之一,到那兒半工半讀也行。」她毫無畏懼,信心滿滿的說︰「總會有辦法的。」
雹梨直起身,往收銀台的方向走去。
歐陽涉突然抓住她,「你的夢想很美,但跟現實差距太大了。不切實際的夢想只是痴人說夢罷了。」
「這是我的問題,不用你操心。」她掙月兌他的手說︰「不是人人都像你,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從不需為錢煩惱。總而言之,我會用自己的方式去實現。」
「沒有一技之長,家里也不給你任何幫助,你要上哪籌這些錢?」他一針見血。
雹梨一時答不出,只能僵持著不說話。
「我幫你。」他突然沖口而出。
「什麼?」她不解地望著他。
「不只是出國費用,從現在起……你所有的生活開銷都交給我負責。」
「不可以!」耿梨臉色驟變,斷然拒絕︰「我跟你的關系除了老板和員工外,頂多只是普通朋友。這樣會讓人誤會的。」
「誤會什麼?」
「這還用說?誰會花上百萬在一個非親非故的人身上?」
「這算得上是一項長期投資吧。」
「我既不是商品,更不是一塊會增值的土地,在我身上投資,你得不到任何回報。」耿梨看看表,轉身朝收銀台走去,「懶得跟你說,我去結賬了。」
歐陽涉上前一步,搶過她手上的書說︰「我來結,你去門口等我。」
「不用了,我的東西我自己付。」
「不要跟我爭了,到外面去等。」
他將信用卡遞給收銀小姐,那強勢的態度讓耿梨不得不妥協。
結完賬,歐陽涉把包好的書塞進她手里。直到上車,都沒再說話。
引擎一發動,耿梨低頭看著手上的書,「其實你不必這樣。」
「這只是微不足道的事。」他面無表情,語氣卻透著一股莫名的溫柔。
「在你來說或許沒什麼,但對我而言……」
「我不管你怎麼想,我的作風一向如此。該做的、想做的,只要值得就勇往直前,毀譽由人。」
「你從不顧別人的感受嗎?」
「我沒時間想那些了顧慮太多什麼事都做不了。而且只要不犯法,有什麼好考慮的。」他發動車子,慢慢朝士林方向駛去。
「可是……不是誰都喜歡接受別人施舍。用自己的力量去做,雖不一定會成功,但獲得的成就感不是錢買得到的。」
「你說的是自尊、面子……這些事?」他轉過臉來,冷冷看著她,「你覺得我在施舍你?」
雹梨點點頭。
「我都說這是個長期投資,你學的是飯店管理,而我正打算在內地投資旅館和飯店,或許你將來派得上用場。這麼簡單的邏輯你都想不通?」
雹梨轉過頭來,對自己扭曲他的用意感到歉疚。
「我哪知道你打什麼主意,我以為……」
「你以為我是想包養你?」
「我沒說……」嘴上否認,但霎時泛紅的臉卻替她承認了。
他望著她紅霞般的雙頰,若無其事的問︰「若我真這麼想,你會答應嗎?」
「要是我願意讓人包養,又何必拒絕父母安排的婚事?」耿梨反駁。
「但我可以給你百分之百的自由,愛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不干涉。」他故意逗著她說︰「這可跟嫁給不喜歡的人完全不一樣。」
「說得這麼好听。花這麼多錢能什麼都不用做?」耿梨揚著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