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涉突然想起晚上跟耿梨的約,于是想婉轉的推掉這個飯局。
但他母親卻堅持的說︰「這是你爹地交代的,你能不听嗎?」
「不是我不願意,是公司有重要的會議要開,我怕趕不及。」
「你不要跟我說公事。」母親口氣突然一轉,壓低聲音神秘的說︰「柔箏這次也回來了。」
「顧柔箏?」歐陽涉怔了一下,這才將視線移開電腦,順著母親的話問︰「她好嗎?」
母親語氣帶笑的回答︰「好——人家現在最大美女,長得是亭亭玉立,懂事又有禮貌。我記得你倆小時候天天膩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這次她回來,你得好好陪陪人家,知道嗎?」
「媽,小時候的事還提它做什麼。」
「怎麼不提啊?我們兩家是世交,無論私交還是合作投資,各方面都合得來,將來……」
「媽,人都還沒見到,現在說將來的事未免太早了吧。而且我現在心里只想著如何拓展公司版圖,其他的暫時不想踫。」
「那些你不想煩心的事,就交給我來規劃吧。」
「媽,我知道你急,但我真的沒那個想法。要是搞的像上次陽美集團一樣,不是更尷尬?」
一年前,陽美集團積極地想把女兒嫁給他,沒想到八字還沒一撇,那女孩子竟離家出走了。
「那是他們不對。」母親趕緊解釋︰「失約在先,後來還把女兒蹺家的事怪到我們身上,這實在太不公平了。」
「我才不管誰家的女兒失蹤還是私奔,總之不要影響我工作。」
「不會——柔箏懂事明理,絕不會有那些問題的。好啦,你早點回來,到家再慢慢聊。」
幣上電話,歐陽涉試著回想柔箏的一切。
當年分開時,兩人不過十五歲,印象中她比同齡的女孩縴瘦高挑,除此之外全不復記憶。
但這兩年,當他跟許多定居美國的朋友聊天時,不經意總會听人提到她。因為華人圈就這麼點大,想要藏住秘密是不可能的。
對于母親口中「亭亭玉立,懂事听話」的說詞,他抱持保留的態度。因為他所耳聞的一些事,不但跟這些詞匯沾不上邊,甚至還可以用驚世駭俗來形容。
他搖搖頭,試著撇開這些繁雜的瑣事,突然腦中又閃出耿梨的影像。
已經是第二次了,這小女人就這樣毫無預警地出現,佔據他的思緒。
自己明明已經忙得分身乏術了,怎麼還有心思去應付這樣的游戲?
若他真想喊停,兆罄是不會多說什麼。而他此刻不喊停,真正的原因其實是自己還想繼續。
仔細想想,她還挺可愛的,至少坦率自然的態度讓他覺得很舒服。
就暫時拋開跟兆罄的約定,好好享受一下這得之不易的感覺吧。
為自己找到立足點之後,歐陽涉對晚上的飯局也更加期待。
第三章
晚上六點,歐陽涉那輛銀色的房車準時停在飯店門口。
他才從後座走出,就看到身穿T恤牛仔褲的耿梨,手上提著Nike的雙肩背包,腳步愉悅的朝他走來。
歐陽涉將中午的深色西裝換下,換穿一件米色針織衫,雖然站在燈光昏暗處,身上依然散發著耀眼的的光采。
她將背包抱在胸前,慢慢走向他,「你真的來了。」
「我從不食言。先上車吧。」
他退一步,司機已經打開車門等著她上車。
坐上車,耿梨像繃緊的橡皮筋,僵直的挺起背。
歐陽涉則是一派優雅的靠在椅背上問︰「法國菜吃得慣嗎?」
「真的要去高級餐廳?」
「怎麼了?我不是早說要帶你去觀摩了?」
「你看我穿成這樣能上哪?衣服上還沾到醬汁了呢。」
「如果你這麼介意,我可以送你回家換。」
「不用了,再換也一樣,我沒有可以上高級餐廳的衣服。」
歐陽涉看著她的側臉,那緊抿的唇像是在抗拒什麼,于是他說︰
「其實我不在乎上哪吃,所以你不用像是受酷刑一樣板著臉。」他微笑說︰「要不然由你決定地點吧。」
歐陽涉有點驚訝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
因為一直以來都是他在掌握主控權,即使只是約會吃飯這種小事。但這會兒他竟然願意做出讓步,他自己都有點意外。
「真的到哪都可以?」
「當然。把要去的地方告訴司磯吧。」
他和善的態度出乎耿梨的預料之外。
她很難想象統馭著大集團,且在商界以強勢冷酷作風出名的歐陽涉,竟會這麼親切體貼。
雹梨跟司機報出了路名。
「那個地方有餐廳嗎?」司機問。
「嗯,到了就知道。」
司機點頭,先將車子掉頭,再朝目的地駛去。
「我听尹經理說,你念的是觀光和飯店管理。」
「嗯。」
「那麼在飯店工作應該能學到更多實務經驗了。」
「我在這確實學到了很多。而且飯店的時薪不但足夠支付我所有的開銷,還能存一點未來的學費。」
「未來?你畢業後還要繼續念?」歐陽涉沒想到她這麼好學。
「嗯。我希望能有一間屬于自己的旅館,能讓旅行或短暫洽公的人有個舒適溫馨的地方好好休息。一個即使只是短暫停留,仍能留下美好記憶的地方。」
雹梨說著說著,掉入自己的幻想中三到發現歐陽涉正盯著自己看,她才回神過來。
「對不起,我又說了奇怪的話。」
「沒關系,我很喜歡听。」
「你呢,你有什麼夢想嗎?」
「我的夢想幾乎都實現了。」
「說的也是。你手中握著能實現所有夢想的鑰匙,當然輕而易舉了。」
「你是指財富?」
「嗯,要實現夢想,錢是很重要的。不過……我並不羨慕你。」耿梨看著他,臉上的自信讓她看起來好美。
歐陽涉恍神一兩秒,隨即問︰「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能夠選擇自己想要的,然後靠自己的雙手去實現,才是最幸福的。」
這話像根木樁重重撞在歐陽涉心口上,他雖然面無表情,但平靜的心湖卻掀起不小的波瀾。
「對不起,我又說了無聊的話。」
「不,一點也不無聊。而且……我覺得你說的都沒錯。可以有所選擇確實是幸福的事。」
他擁有許多人夢寐以求的財富,以及多少人一生汲汲營營,就為了爬上的高位。而就因為他生在歐陽家,所以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擁有了一切。
但誰又知道,從擁有的那一刻起,他也失去選擇的權利了。
沉默,開始在車子里蔓延。
雹梨以為是自己把氣氛搞砸,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不要勉強。
「我看……還是算了。」
「什麼?」歐陽涉不解的看她。
「吃飯啊,我覺得跟陌生人坐在一起都很奇怪了,更何況是吃飯。我不喜歡那種尷尬的氣氛。」「你覺得跟我在一起很尷尬?」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還是覺得跟我說話很無聊?」
「不是,你不要扭曲我的意思好不好?我只是不懂……」
「不懂什麼?」為了听清楚她說的話,歐陽涉很自然的趨近過來。
他身上的古龍水味隨著空氣流動朝她襲來,耿梨微微轉過頭,他完美的側臉立刻映入眼簾。
「你請我吃飯真的是為了觀摩?」
「當然。」
「那你為什麼輕易改變初衷,讓我決定地點呢?」
歐陽涉一轉頭,兩人的臉差點踫在一起。
「你先回答,跟我在一起真的這麼難過嗎?」
當耿梨一望進那深不見底的黑眸時,腦子突然一片空白,連話都講不清楚了。「不……我不知道。」
她別過臉去,同時他也將臉移靠過去,手臂環住了她的肩。短短幾秒的時間,她已經成了籠中獵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