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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盡不知年 第23頁

作者︰潭若

「咦?你想起來了嗎?」

「呃,這不是你們告訴我的嗎?還有個梨花帶雨的姑娘用眼淚作證。」

「你為什麼不讓我照顧你?」

「這一個星期來已經耽誤你很多時間了,你的事情那麼多,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這是應該的,你還跟我客氣什麼。因為我是你的未婚夫嘛。明天上午來幫你辦理出院手續。」

寒盡不支倒地。未婚夫,這個身份他倒是適應得很快。在需要的時候,隨時都能拿出來做最充分的理由。為什麼要承認這個未婚夫的身份呢?英理哥一向都是那種談愛至上,結婚面談的單身主義者啊。難道是因為讓邵光遠知道了,迫于群眾的輿論壓力?如果這樣,她是不是該努力找回自己的記憶?如果現在恢復記憶的話,能不能不住到英理哥家去?試試吧。

「英理哥,我想去庭院里走走。」其他地方的皮肉傷已經好了,除了腿部還打著石膏。但有輪椅,下床散散步是沒有問題的。

「好啊。」英理停下收拾物品的手,朝她溫柔地一笑。笑得她的心怦怦地跳。是緊張,是緊張,太緊張的緣故。她告訴自己。

「終于可以出院了,在里面待了那麼久。一個星期?好像過了七年一樣。看來醫院使用的異空間的歷法。」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醫院外面的世界對于剛出院的人來說是天堂。」英理站在她身邊,護著她,防止來來往往的人不小心撞到她的手臂。

「這是一個病人的深切體會。」寒盡重重地點點頭。

「這是紫荊樹?」寒盡站在樹下,仰望著。紫荊樹樹體高大,枝葉繁茂,鋪蓋如冠。現在花已凋零,只剩下滿樹蒼蒼的綠葉在夜風中沙沙作響,若吟唱一首流水的歌。

「是啊。」英理回答道,「我們也曾這樣站在樹下過,就在半個月前。可惜你忘了。」

「是嗎?」寒盡轉頭猶豫地望著英理。銀色的月光為他俊挺的輪廓鍍上一層銀邊,宛若神】】般俊美無比。

「英理哥,看到這棵樹好熟悉啊。真的存在在我的記憶中過呢。」寒盡裝出歡快的語調。

「是嗎?看來這棵樹有助于你記憶恢復。」英理恍然大悟,「過去怎麼沒有想到?」

「是啊是啊。醫生不也說過,去過去到過的地方,看過去認識的人,可能會刺激大腦,有助于記憶恢復呢。」寒盡說得心懷鬼胎。

「嗯,醫生是這麼說過。不過,這看起來不過是一棵普通的樹而已,怎麼你還會有印象呢?」

「不知道。正奇怪這點呢。」寒盡搖搖頭,將問題拋給英理,「英理哥知道嗎?」

「當然知道。我可沒有失憶。」英理翹起嘴唇,嘴角邊泛起高深莫測的笑。

「小盡,你不記得真遺憾,不過我可以告訴你,肯定能喚起你的回憶。」

「哦?」寒盡戒慎地說。

「之所以你能記住這棵樹,是因為就是在這棵樹下,我們山盟海誓,許下定情之吻。」

「啊?」寒盡驚訝地看著他,這是彌天大謊!

「沒有,那天我們只是站在樹下看紫荊花,什麼也沒做!」她月兌口而出。反正都決定要恢復記憶了,這種沖動是許可的。「你記起來啦?所有的事情都回憶起來啦?」英理笑著問道。

「是啊。我還知道,英理哥不是未婚夫。」既然已經恢復記憶了,那麼一切都可以說開了。

「看來,這棵樹還真的深深地刺激到你了啊。」英理冷笑道,「還是我說我們曾有過山盟海誓的話刺激到你了?」他真想問她是不是真的失去記憶了。為什麼要假裝失憶。但是,他忍住了,如果真的說了的話,寒盡也許就覺得從此無法面對他吧。也許就真的從此陌路相向了吧。雖然他生氣,生氣小盡不坦率,想逃避,還欺騙他,但是,他還是忍不住要喜歡她。可能,先愛上的人是注定要吃點虧的。

「那麼,你失去記憶是不是也是因為我吻了你呢?」他忍了,但是沒有全忍住生氣,就像水龍頭擰緊了,還會有水珠滴下。

「還是你到現在那種選擇性失憶癥還是沒有全好?恰巧把這段忘了?」

「你那麼討厭這段記憶嗎?怎麼我當時沒有感覺到你的厭惡?相反,你一樣也是陶醉其中的!」

「我真像一次性紙巾,被人使用後就扔了,不想再用第二次。」

面對他的怒氣,寒盡滿臉漲得通紅,但始終沒有說話。淚珠在眼眶里打轉卻始終沒有流下,也知道,如果她現在哭出來,英理哥會原諒她,還會安慰她,但是這是她應該承受的,如果哭泣的話就太狡猾了。

其實她早就恢復記憶了,一個星期前!失憶不是假裝的,腦部由于震蕩,睜開眼看到英理的一剎那,腦子確實片刻的空白。但是沒多久,眩暈消了,大腦工作也就正常了。那個時候,沖動之下,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說出那樣的謊言來。後來也覺得就這樣很好。這樣和英理哥的關系重新開始。還記得英理說愛她,每當想起這句話,心都會一陣悸動,久久不能平息。他對她的影響如此之大!患得患失的烈愛炙情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一份溫馨平靜的兄妹溫情。像夏天的午後,喝碗綠豆沙,躺在竹床上午休那樣自自然然。其實,說謊的滋味很不好受,說了一句謊言就要說千千萬萬句謊言來遮掩。現在終于說出口了,整個人輕松了不少。

「現在夜深了,回去早點休息吧。」發泄一通,英理平靜下來。往外走,意興蕭索。

「英理哥,這麼晚了,你去哪?」

「你還關心我嗎?你不是急著和我撇清關系嗎?居然還努力將我們之間的一切忘掉,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這樣才更讓我生氣。」

「英理哥……」

看著她祈求的眼光,英理心中一軟,不想去質問她,反而還幫著她繼續那拙劣的謊言。「我出去走走。」扔下這句話,他努力露出一個讓她安心的微笑,轉身離去。

看著他疲憊的身影,寒盡愧疚萬分。

一走出病房,維持起碼溫和的面具立即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面色冷凝、眼神冰寒的英理讓人看了心驚肉跳。

他早就懷疑寒盡失憶的真實性。她是失憶了,不認識同事,卻毫不排斥他們,甚至言談間還有一份不易覺察的熟稔。而對于他,她一直在劃清界限,不斷強調他們是兄妹關系。她就那麼抗拒他們的新關系嗎?她真的希望他們之間只是兄妹關系?對于他的關心體貼,也接受得不情不願。為什麼小盡要假裝失憶?就為了和他撇清關系麼?他就那麼叫她討厭嗎?自己付出的關心被人視若無物,而且還令人深受困擾。這對英理來說,不能不說是個打擊。而且還是被寒盡拒絕。這個打擊更大!他覺得很累,很累,真的有點心灰意冷。但是同時他又不幸地發現,現在雖是疲憊了,但是只要看到小盡有需要,他又會控制不住地走到她身邊,供她差遣。真是,前世欠她的啊,這輩子來讓她作踐。唉,她希望是兄妹,那麼自己就如她所願,做位好哥哥吧。吸一口煙,看著青幽的煙霧在夜色中縹緲難收,正如他的心情。

不知不覺,又走到方才的紫荊樹下。他嘆了口氣,靠著樹干站著,掏出一支煙點燃。看著天幕上姿態萬千的浮雲,每朵雲彩看似很近,實際距離卻很遙遠。隨著風的吹動,不斷變換姿態。閉上眼楮再睜開,你已經找不到你原來看見的那朵雲彩。寒盡見英理出去,也輕輕地尾隨其後。她知道英理哥生氣了,很生氣很生氣。盡避他已經說出了那麼激烈的話,但是他的怒火遠不止這麼一點,他在努力壓抑自己激動的情緒。她也知道,他是不能容忍欺騙的人。雖然臨走時,還保持著溫和的笑意,但那種笑容如面具般僵硬,根本沒有到達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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