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已經答應我。」尉仲凱向來重信諾,不知道女人一旦鬧起別扭,什麼承諾都不算數。
丙然,她撇開頭,完全不理他。
如果尉仲凱的右手能動,他不會呆呆站在那邊跟她窮耗,一定二話不說直接將她抱回去。相對的,如果月芽的腳沒有受傷,她不會靜靜的坐在那邊生悶氣,一定先踹他幾腳再說。
總而言之,場面鬧得很僵,他們兩個誰也不肯先退一步。
就這樣,情況一直持續到日上三竿,他們兩個的肚子都已經餓得咕嚕咕嚕叫。
月芽從以前就常被罰餓肚子,所以這點程度的餓她還能忍受。倒是尉仲凱因為怕她餓壞了,只好先行讓步。
「你到底要怎樣才肯跟我回去?」很無奈的語氣。
听到他先開口,月芽偷偷笑了。「我要你先跟我道歉。」
「好,我道歉。」能屈能伸方是大丈夫。
「還要謝謝我!」她簡直是得寸進尺。
「謝……」尉仲凱話剛要出口,就感覺有外人進入,全身立刻進入戒備狀態。
洞口亮光處出現一個人影,白衣隨風輕搖,只消一眼,他便認出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他的三哥裴頎。
「兩位更是好興致,放著大好的的玄武園不要,竟跑到這個小山洞來親熱。」
「三弟,你就少說幾句。你沒看到仲凱的臉色已一陣青、一陣白了嗎?」柴檠從他的身後閃進洞內。
「有嗎?他戴著鐵面具,我哪看得到?」裴頎又裝蒜了。
「三哥,你是來找我,還是來調侃我?」老實說尉仲凱現在已經瀕臨發怒的邊緣,只差一個小小的引火線。
「兩者都有。」裴頎邊說邊走進洞里,然後他注意到尉仲凱右手臂上的包扎。「你受傷了?」
「看起來好像很嚴重。」連柴檠也皺眉了。
尉仲凱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接話。
他能跟他們說,他受的只是小小的箭傷嗎?
「喂!你是大夫吧?」月芽突然開口對著柴檠說話,她記得上次好像就是他來幫她診脈。
「可以算是。」柴檠很好奇她接下來會說什麼。
「那最好!他受的箭傷,我看你最好幫他重新包扎會比較好。」
她就算沒幫人包扎過,好歹也看過幾回。
包成那樣叫好?她可不是傻子,不知道尉仲凱對她的贊美只是一種安慰。
不怕死的裴頎听到她的話,馬上指著像小山樣的包扎驚訝的問,「那該不會是你包扎的吧?」
「不行嗎?」
頓時有兩道銳利可怕的視線射向裴頎威脅他,有膽就笑笑看。
這下子他可笑不出來,只好冒著中內傷的風險,將爆笑的沖動吞回去。
至此,他對孔老夫子所言「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有了更深一層的體驗。
***
對月芽來說,回到玄武園之後最高興的事,莫過尉仲凱答應不再派人監視她,而且可以在園內暢行無阻。但是出了玄武園,他就嚴格限制一定得有他相伴同行,因為五神堡就像是個大迷宮,而且內藏很多機關。
話雖如此,她也因為手腳上的傷,被勒令不準下床,一直到傷口完全復原為止。這對生性好動的她,無異是種酷刑。
就在她百般無聊地坐在訂上,不知該做什麼的時候,房門被打開,進來五名男子,其中一人手上還拿著個鳥籠。
「芽兒,你今天好多了嗎?」尉仲凱領著四位兄弟來到她的床前。
「嗯!」她的傷根本沒那麼嚴重,是他太大驚小敝了。「他們是……」
「他們就是我的拜把兄弟,今天特來探望你。」
尉仲凱一一向她介紹自己的大哥洛柴偉--手拿鳥籠的紫衣男子、二哥柴檠--會醫術的青衣男子,三哥裴頎常常調侃人的白衣男子及五弟雁少雲看起來年紀最輕的朱衣少年。
「你的事情,仲凱都跟我們說過了。你叫梁月芽吧?」洛紫偉見她點頭,又接著說,「你就安心在這里住下來,相信這里應該不會比巽家差才是。」
「大哥,你也太謙虛了吧!你應該說,住在這里絕對比巽家好。」裴頎大言不慚,而尉仲凱也頗為贊同。
「是嗎?」月芽反駁回去,「雖然我很討厭巽家,可是在那邊的時候,我愛去哪就去哪,不像現在還要被人家管東管西,連下個床都不行。」
言下之意,她頗有委屈。
裴頎沒料到她會這麼說,一時之間竟搭不上話。
雁少雲哈哈大笑,「三哥,想不到你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
「你閉嘴!」這是裴頎第二次敗陣,而且對手竟然是同一個女人。
他暗暗發誓,以後千萬別跟這種個性剛強又伶牙俐齒的女人沾上邊,免得自討苦吃。
「那是你自己弄得一身傷所造成的。」尉仲凱冷冷的說。
這女人真不知好歹,錯把好心當成驢肝肺了。
「可是大夫說不要緊,過幾天就好了,根本不用這麼大驚小敝。不信的話,你可以自己問他。」月芽的手指向柴檠。
柴檠接收到尉仲凱傳來警告的目光,連忙無辜地揮揮手說,「芽兒,幫幫忙,別陷害我。從進來到現在,我可是什麼都沒說。」
「可是你昨天說過啊!」她可不許他耍賴。
「我……」這下子,柴檠可是騎虎難下了。
雁少雲見狀,又是一陣大笑,「二哥,這是不是叫做禍從口出。」
「你少幸災樂禍,小心下一個輪到你!」柴檠丟一記警告的眼神給他。
「如果你真覺得悶的話,」洛紫偉開口了,「我這只金鳥借你。」
「大哥--」其他四位兄弟異口同聲,同感驚訝地道,「那不是你最心愛的寶貝?」
「這……」月芽不知道該不該接受這份好意,可是這麼漂亮的金鳥,真是百年難得一見。︰「人家說君子不奪人所好……」
「我只是借你解悶而已。」洛紫偉截下她的話,「就當作是我送給弟媳的見面禮。」
「大哥,你也太偏心了吧?上次我死求活求,拜托你把金鳥借我模一下你都不肯,這次怎會如此大方?」裴頎哇哇大叫。
「如果你有辦法解開面具下的心結,我也可以把金鳥借給你。」洛紫偉淡淡地說完這句話,裴頎立刻乖乖的閉上嘴巴。
可是月芽卻听不懂,什麼叫做「面具下的心結」?那是什麼意思?
「時候不早,我們也該走了。」洛紫偉將鳥籠放到她的手上,「芽兒,你就在這里好好養傷吧!」
「是啊,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喔!」裴頎又露出一張嘻皮笑臉,跟在後面離開。
「保重!」柴檠和雁少雲也走了。
尉仲凱一直等到他們四人出了房門之後,才回頭跟她叮嚀,「記住!千萬不能下床,也不能跑出玄武園。」
「知道了。」月芽沒好氣地回答。
他簡直就把她當成小孩子一樣看待嘛!
可是等他們全部離開,她又開始想念他們,尤其是他……尉仲凱。
其實待在這里比巽家要好上千百倍,他們五位兄弟人都很好,就連剛剛柴檠和洛紫偉直接叫她芽兒,她都覺得好像是理所當然的事。
她可以感覺得出來,他們雖然是結拜兄弟,但是兄弟間的感情絕不亞于真正的親兄弟。反觀她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彼此勾心斗角、互相陷害,她不禁感到一陣悲哀。
她邊想邊逗弄著籠內的金鳥,很快地就失去了興致,感到非常的無聊。
這鳥有什麼好玩的?雖然金鳥如此希奇珍貴,她卻提不起勁,依舊感到很悶!
她覺得自己就像籠中鳥一樣,雖然不愁吃穿,卻不能自由在藍天中飛翔,這樣活著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