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小心!」紅萼看見前面有一塊大石頭擋在路中央,嚇得失聲尖叫,兩匹馬兒遭此驚嚇,仰蹄嘶鳴,整輛馬車震得厲害,紅萼趕緊雙眼一閉,鑽進格薩王寬闊的胸膛死命抱著他。
面對這突發狀況,駕馭技術一流的格薩王俊臉沒亂一分,異常冷靜地將手上的韁繩往右猛抽緊,策使馬車有驚無險閃過那塊大石頭,躲過一劫,然車身卻因此而大幅傾斜左右搖晃,晃得紅萼翻腸倒胃直想吐。
「你……不要緊吧?」格薩王把馬車穩住停靠在路邊,眼定定地梭巡懷里小臉煞白的紅萼,心中驟然一緊,喉骨劇烈上下移動。
「臣妾不要緊。」不知是驚嚇是他抱太緊,令紅萼感到快換不過氣來。
「都怪孤不好,不該在駕馭時大意失神,害你受到驚嚇。」
「臣妾不怪您,只是……能不能、能不能請王……」
「能不能什麼?」
「能不能請您放開臣妾?」
「孤沒抱你,倒是你緊抱著孤不放。」他咬緊下唇,把涌到喉間的滾滾笑意封鎖住。
「噢!」經他這一說,紅萼這才發現果真是自己一點也不害躁地緊抱著他,緊到她的指甲都掐陷進他肉里。
紅萼臉上紅霞飛過,吶吶地松手放開他,正襟危坐;格薩王覺得有皮耶羅地抬手勾起她的下顎,拿一對黑眸瞬也不瞬地瞅著她。紅萼被他瞅得芳心大亂,臉紅心跳地別過臉,不敢迎視他炙人的燙眸。
「紅萼。」格薩王豈會如此輕易就放過她,逕拿食指來來回回勾勒她線條分明的絳色粉唇,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澎湃的情潮,帶笑的薄唇威脅地欺近,羞得她臉紅心跳合上雙眼,眼看著四片唇即將膠合……
忽聞雜沓的噠噠馬蹄聲急奔而來。
「可惡!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在這個節骨眼兒來。」被壞了好事的格薩王氣得一陣牙癢想砍人,一臉敗興地和紅萼互看一眼,各自挪身端正坐好。
「王!您的馬車怎麼會停靠在路邊?」禁衛軍統領帶著大批隨從趕至。
「孤一時疏忽,未留意前方有大石擋路,待警覺焊,孤為了避免馬車翻覆傷及王後,使盡全力把馬車往右傾斜閃過大石。孤感覺有些疲累,這才將馬車停靠在路邊暫憩。」格薩王慢條斯理地說著。
「既然王疲累了,那麼接下來就由微臣駕車,讓王好好歇憩?」
「不必。孤喜歡親自駕馭,你們隨後跟著即可。駕!」說完,格薩王將馬車重新策回山路,車輪轆轆向前行。
斌客臨門。
「恭迎兩位到來。」手握一串泛著紅光的老菩提根手珠的定國夫人早就站在門口迎駕。
「姨娘,您看起來氣色極佳,想必這趟天竺之行一切稱心順利。」
「托薩兒的福,姨娘此行身心均安,遺憾的是無法趕回來參加薩兒大婚……」定國夫人注視著格薩王身邊的紅萼。
「紅萼向姨娘問安。」紅萼欠身一福。
「嘖……你們瞧瞧,王後模樣兒長得真美,美得像仙女下凡似的。」定國夫人拉著紅萼的手好生端詳,滿意得不得了地大聲告訴一旁的奴僕們。
「姨娘您過獎了。」紅萼臉還微紅。
「我說薩兒,你呀,準是上輩子燒一世好香,才娶得到她……」接下來,定國夫人嘰哩哇啦連珠炮似地用亞希耳語說了一長串話,也不知說了些什麼,竟引得格薩王哈哈大笑;接著格薩王和定國夫人的眼楮直盯著她平坦的小骯,害紅萼粉臉紅赤赤,兩只手不知道該往哪里擺才好。
「瞧我一高興竟忘了請兩位入廳。請!快請進。」定國夫人笑著轉身,走在前面。
「你想不想知道姨娘剛才說了些什麼?」格薩王刻意放慢腳步,湊唇至她耳畔。
「想。」他的呼吸吹進紅萼的耳膜,感覺麻麻癢癢的。
「姨娘說,我倆郎才女貌,將來生育出來的娃兒一定很漂亮,叫孤要多加努力,她老人家迫不及待想抱小孫子。」他悶聲笑了下。
「您……臣妾不理您了。」紅萼臉蛋騰紅,佯嗔地跺腳白他一眼,加快腳步追上定國夫人,撇下開懷大笑的格薩王。
榜薩王、紅萼、定國夫人三人圍著一張圓桌,一邊品茗一邊聆听定國夫人講述這次赴天竺朝聖,沿途的所見所聞時,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正朝著大廳方向走來,格薩王心知有異,肅然起身。
「屬下叩見王、王後、定國夫人。「來者是黑斯廷,他恭敬地一一施禮。
「免禮。」格薩王一擺手,劈頭直問︰
「看你行色匆匆,似有重大軍情?」
「是。屬下確有重大軍事急著上奏……」黑斯廷先看看紅萼再看看定國夫人,欲言又止。
「你隨孤往偏廳。」格薩王會意地帶著黑斯廷走向偏廳。
「……」紅萼嬌艷如花的臉孔浮上憂色,不由自主地頻頻回望緊鄰的偏廳,只听到斷斷續續的交談聲,卻無法听清楚內容。定國夫人拍了拍她冰冷的手背,安慰她︰
「別擔心,就算天垮下來,有薩兒頂著。」
「嗯。」紅萼感激地看定國夫人一眼,不發一語,持續等待……約莫過了半柱香,格薩王高大的身影終于出現,他語氣稀松平常地表示︰
「以安思巴為首的叛軍奪取沖賽城,情勢緊急,孤要即刻親自率兵前去掃平叛逆。」
「王的意思是……戰爭?」一想到又有戰亂,紅萼慌駭的眸子泄露心中最深處的驚恐。
「戰爭?不,局勢沒你說的那般嚴重。」格薩王一派輕松口吻,回頭告訴定國夫人︰
「姨娘,天色已暗,山路難行,不知今晚是否方便讓紅萼在此暫住一宿?」
「方便,當然方便。我這就去安排廂房。」姨娘很識趣地帶領奴僕們退了出去,好讓小兩口說話。
「王,誠如您所言,外頭天色已暗,山路難行,您不能等天亮再走嗎?」離別在即,紅萼心底涌現一股龐大的失落感。
「如果可以,孤千百個願意留下來陪著你。可,真的不行。」
「王……」
「紅萼,安思巴生性殘暴,手下又盡是一些亡命之徒,如今奪取沖賽城,安思巴必然會縱容手下大肆搜刮掠奪百姓的財物,甚至強佔民女,孤若能早半個時辰抵達,一舉擊潰安思巴,城里的百姓就能早半個時辰擺月兌安思巴一干人的欺壓凌虐。不過,孤答應你,一定會盡速回到你身邊,因為……」格薩王頓住話,低眸凝睇她誘人的櫻唇。
「因為什麼?」
「因為,孤急著想繼續剛才在路上那未竟的一吻。」格薩王的目光斜勾著她。
「您……哎呀!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有心思說這個。」她的雙頰火燒般地燙了起來。
「哈……好好好,孤不說這個。」格薩王斂住朗笑,正色叮嚀著︰
「紅萼,黑斯廷等人已在門外等孤準備啟程,孤不在的時候,你要多保重。」
「臣妾知道,也請您自己要多加小心。」忽然,紅萼語音哽咽,淚水盈睫,心中滿滿的不舍全表露在臉上。
「紅萼。」格薩王的大掌猛地攫住她肩胛,銅鑄般的十指掐入她的臂膀,一把將她拉進懷里,俯首拿寬闊的額頭親匿地摩挲她光滑的額頭……
半晌,才戀戀不舍地輕吸了下她的瑰頰,掉頭大步離去。
榜薩王沒一步一回頭再多看她一眼,狀似走得決絕,其實他深怕要是再多看她一眼,他會移不開腳步;可,他乃一國之君,就該情愛放兩邊,百姓擺中間。
「……」紅萼心里空落落亂糟糟,目送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盡頭;這時候,抑不住的淚水撲簌簌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