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揚之順手撥弄一下自己的平頭,聳聳肩,「要是我受到困擾,感覺恐懼,我會要自己去面對,在我看來這是惟一的解決方法。」
輕輕嘆一日氣,安然淡淡開口︰「不是每個人都如你;也幸好,世人皆不是我。」
方揚之深深看她一眼,然後,再聳一聳肩,放下手中的酒杯,「把手伸出來。」
「干嗎?」瞄見他的右手臂在動著,手掌卻是放到桌底下,不由得懷疑,「你不會是想把什麼恐怖的東西放我手上嚇我吧?」
听得一句輕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安然雖然還是不太放心,但手掌仍是遲遲疑疑地伸了出去。
方揚之終于把右手掌抽出來,手掌握成拳狀,還故作神秘地在眼前晃了晃,才輕輕放人她的掌中。
安然感覺到掌中一沉,待他將手拿開,定楮看去,躺在自己掌心的——石頭?拿近眼前仔細一看,馬上驚奇地發現這顆石頭的紋路非常別致,就像是……人臉!嗯,越看就越像,「好怪樣的石頭,在山上找到的?」她愛不釋手。
方揚之趁機邀功︰「這塊‘大地之母’可是我找了好久的,一看見它我就樂了,不正是跟你同一個模樣嗎?」
苞她同一個模樣?安然握緊手上的「大地之母」,考慮著「暗器」該怎樣發射才能殺人于無形。
不知死活的家伙猶自興致勃勃,「我們的荒野旅程發生了很多有趣的事兒,我說給你听。」
安然眯著眼,想想自己是寬宏大量的,不應該跟完全沒有審美觀的笨蛋一般見識,看在他還有丁點兒利用價值的分上就饒過他這一次好了。看,她是多麼的慈悲為懷啊!
不知道自己已自生死關頭轉過一遭的方揚之繪聲繪色地說起了旅途中種種的趣事笑聞,而安然听著听著也在不知不覺間入了迷。
☆
臨分手之際,方揚之間︰「明天晚上有空嗎?」
「什麼事?」安然漫不經心地將被風吹開來的發絲攏到耳後。
「參加朋友的生日宴會。」不待她回答又再補充,「只有幾個朋友,都是有趣的人,而且我想你幫著選份禮物給女主角。」
「既然被分派了任務,看來我是責無旁貸了。」她是不怎麼喜歡熱鬧的場面,也不太想在那種場合下接觸陌生人,但現在,她需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那……我七點鐘來接你?」
「七點三十分吧。」她要吃過飯後才能出門。
「就這樣說定。明天見。」
「明天見。」
安然與之揮手道別。本想叫計程車,不經意間抬頭見著那月光如水溫柔,心中一動,決定漫步回家,反正路程也不太遠,就當是運動吧!
☆
參加完聚會回家,一打開門電話鈴聲便洶涌著沖撞上耳膜,安然心一跳,馬上跑著過去搶起話筒。
「喂——」氣喘著沖出一個音不能說話。
「你……終于回來了……」
安然的喘息頓了下,然後更急起來,連忙把話筒拿開些許,「嗯,我……剛回來。」這些天不管他的人來了沒來,電話都是固定的,不過都是打她的手機。
「你去了哪里?和,呃……和誰一起?」
皺緊眉頭,電話那頭的背景音好嘈雜,而且……有所記憶,「你……喝酒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突然吼起好大的一聲,緊跟著又是更響的震動她的耳膜,「我要見你,現在!」
腦袋「轟」一聲炸痛開來,心神震亂,安然極力穩住聲音︰「不要……喝酒了,讓人送你……」
「我現在非要見你不可!你來,在我們踫見的那間酒吧,我等你!
霸道地下達了命令便霸道地斷了線,絲毫不給機會她再說半個字。
安然愣得地還是拿著話筒放在耳邊,久久不能反應——
☆
沐浴餅後,拿著電風筒吹拂著已經干透了的頭發。本來今晚是不用洗頭的,但因為平日吹頭發時那暖烘烘的風總是
讓她昏昏欲睡,可現在卻連進門前的勞累都被吹跑個光光,一絲倦意的影兒也挖不著。
終于嘆出口氣,無力地垂下拿著電風筒的手——
她終于還是得面對。
她與他,是有著什麼發生了,而且到了現在,她和他都已無力再將它藏下去。曾以為,只要捱到它淡過去了就能回復到最初,但事實證明她是無知的。
下意識地再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去,因為一旦去了就當真再也回不了頭。
習慣為自己的生活作好計劃,將需要的和要做的鋪排在自己面前,然後安心地一步步走過,因為不確定的,難以接受的已被排除。她早已習慣這樣生活。
心揪痛著,她不得不嚴嚴捂住。多年的獨自生活讓她清楚她只有自己可以依靠,不可以存在幻想。所以一直到現在仍能無悲無怨的安然,因她將自己的心保護嚴實。將自己交付給別人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在耳聞目睹那麼那麼多的心碎與傷痕,她怎麼再敢幻想自己是受眷顧的。
欲裂的頭痛令眼淚終無法忍住。她一直是自己被自己困擾,即使在逃避,在惶惑不安中,心里也要偷藏著難言的歡喜,這是她一直不敢坦白面對自己的原因,她害怕去發現,自己一直那麼努力保護的心……已被烙印——
猛烈搖頭似要將什麼摔出,著慌地丟開一切跌撞著爬上床躺下,關燈,將自己緊緊包裹在棉被里,閉緊眼楮。
睡吧,快快睡著吧,一覺醒來……只要一覺醒來,就會是另外一個明天。今晚的事……就只是今晚的事吧!
☆
「喂,老兄,酒可以用來糟蹋,但絕不能浪費,你這樣子也太過分了,要知道酒也有酒性……」
一記惡狠狠的瞪視使得Dane的話哽死在喉間,連鼻子也來不及模地脖子一縮便遁走了。
他的「保命哲學」中有那麼有一條︰踩上發情期間求愛不遂的公狗跟招惹正在為情所困的男人是同等的致命。所以,為著小命著想只能是委屈愛之如命的美酒了,畢竟命只有一條,美酒卻與美人是同樣的多。
齊亞又將自己狂灌上好幾口威士忌加冰,企圖沖去腦中那一個個可恨的畫面!
連連幾天加班加點好不容易擠出個晚上想要陪她,想要她明白他們之間已經存在的事實——既然他對自己的心意已是再清楚不過,那麼即使刀山火海,他也要走上一遭!
但他遲了!
在車廂里看著她與那個男人在街上說說笑笑,然後一同進入了間首飾店,透過落地大玻璃窗見著她與那個男人親密的舉動他就要控制不了自己,甚至把她和那個男人連在一起稱呼「他們」也做不到!
當初怎麼會以為只要控制了自己,就一切都用不著改變?盲目地就以為她會一直是自己的秘書,會一直在自己身邊,他們會一直這樣下去,就沒有想過她也會是別人的!即使她一輩子是他的秘書可他要如何面對她已是他人妻的身份?
炳!他在何時成了大傻瓜仍不自知,禍首是她!
從坐在這里的一刻起他就沒停止給她家里打電話,他不要打她的手機,因為不想听到謊言,更害怕她連欺騙他都不做!一直听著延長再延長的等待聲音,一直猜想她還是和那個男人一起嗎?在哪里?說些什麼?做些什麼?自動斷了線就再撥……再撥……
她竟敢這麼晚還不回家!他從來自傲的耐力此刻是那麼不堪一擊,直想馬上就沖到她的身邊沖她質問。
電話終于被她接起,他不知道自己的話是否又驚嚇著她,可顧不上了,他不可以再給她機會避開,隨後把自己的手機也關上就是要逼她非來不可——但,盡避這樣他其實還是沒有多大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