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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這個冬天 第15頁

作者︰莞爾

門口那位熱情的管理員——她上次喊何伯的說今天整個早上沒有看見過她,她是在家里嗎?為什麼不應門?為什麼會關手機?為什麼不接電話?越等不安的感覺越沉重,心躁動了起來,他皺緊眉頭尋思其他的方法……忽然听到輕微的聲響——門終于在他面前打開——

安然虛弱地扶靠在門邊,「別……響了,吵……」

迷迷糊糊地听到門鈴響著,但現在即使是地震她也理會不了,可那久久不肯停歇的鈴聲弄得心更煩頭更痛了,它還是大有「不開門我就吵」的架勢,無奈她只得終于爬起來。

齊亞一步跨進屋,反手便將門關上阻止冷風侵入,旋即除下自己身上的大衣緊緊包裹住竟然僅著單薄睡衣的她,才終于吼出聲︰「你搞什麼把自己弄成這模樣?!」心中又驚又怒又——痛!她的樣子糟糕透了,臉上的通紅簡直嚇得死人,一模額頭,燙得炙著他的手!

這忽然的打擾令安然頭更痛,她覺得自己就要死去似的難受透了,還好凍、好凍——「我要……回去……」她糊混的意識只想著要躺回去那個還不會太冷的被窩里,但全身軟得沒一絲氣力。

「你要去醫院!」齊亞真生氣了,「快去換衣服,我和你去醫院。」說著就放開手。不料安然的神志已然半昏睡,無力的身子在頓失依靠的情況下一軟就要倒下,他眼疾手快地及時抱住她,身體踫壓到她的右手,「你……」卻驚見她倒抽一口氣昏死過去。

「安然!安然——」不敢再遲疑絲毫地一把抱起她沖出去。

安然慢慢睜開眼楮,但覺眼眶好熱好痛,難以張大。首先映入眼內的是頭上那大瓶的吊液,滿滿的,正一點一滴不緊不慢地進入她的體內。閉上眼楮,昏昏沉沉的腦袋努力開始組織思維——她躺在家里的床上,門鈴在響,去開門,是他……然後,應該是他將她送來了這里。

再度張開眼楮,她想要知道時間,側過頭看往應該是窗口的位置——

齊亞面對記事本電腦工作著,過一會兒,又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床上的人,這次卻對上了一雙眼楮。他于是起身走過去,俯手掌輕柔地撫上她的額頭,「現在感覺怎麼樣?哪里不舒服嗎?」邊問著,另一只手按下床頭那個紅色按鈕。

安然沒有回答,眼楮看著黝黑黝黑的窗外,「現在是什麼時候?」

齊亞看手腕上的表,「差不多十點半了。」

安然不自覺地皺眉,她怎麼一睡就睡過去一天了?

「你現在有覺得哪里不舒服嗎?」齊亞再次問,語氣是憂心的。

「我——」安然又看自己頭上那大瓶的吊液,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感覺到全身都在痛,都在難受。

「你右手的手指被嚴重夾傷,致使關節內出血,幾乎要骨折,並引發起近四十度的高燒,而且你本身患有過敏性哮喘,所以現在的情況有些糟糕。」齊亞啞著聲音向她說明。

這時護土進來。她為安然量體溫,一邊問著問題。安然都只是隨便地點一下頭。

「你現在應該要進食了。」護士說。

安然這次搖頭。

齊亞開口︰「護士小姐,暫時就由我來照顧好了,有事我會請你幫忙。「

這位護士倒也是識趣之人,依言離開,將這個空間留給兩人。

齊亞從微波爐里取出個飯盒,來到安然身邊。他小心翼翼地扶她半坐起身,安然在行動上反抗不得,惟有開口︰「不用了,我沒有胃口吃東西。」

齊亞卻不理會,徑自替她攏緊棉被,然後坐在她的身邊拿著飯盒舀起一匙熱氣騰騰的粥,遞送到她的唇邊。

安然抿住唇,眼簾垂得很低。他以為自己在做著什麼?

堂堂一間上市大公司的總經理平日的事務是多麼繁重,身為秘書的她再清楚不過。縱使她是因「公」受傷令他內疚,但有這樣的獨立病房、配套看護已經可當彌補,他不應該有什麼理由讓自己的寶貴時間浪費在她身上……還是他想在公司里樹立自己愛護員工的好形象?

「謝謝總經理的關心,但……」

「你清楚,我向來做事有自己的原則和堅持,你以為你可以改變?」齊亞的話語令人听不出情緒。

安然慢慢閉上口。當他這樣說話的時候,就表示事情已經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你將自己的病養好以後。」

言下之意是︰如果真希望早日出院,就必須好好跟他配合。

安然再沒有選擇的余地,她真的沒有胃口吃下食物,可他不許;她不想讓他來喂,但自己的一只手成了「熊掌」,另一只手打著點滴。抿緊的唇終于慢慢張開——

他……吃過飯了嗎?安然咽下口里的粥,張開口,再被喂下一口粥……

「需要我通知你的家人嗎?」。

記得她的人事資料里填寫有父母親,兩個妹妹和一個弟弟——齊亞也不知道,為何自己對有關于她的細節會記得那樣清楚。

「……他們……外出旅行了。」安然的眼楮看住那白白的床單。

齊亞看著她,也不再開口,動作溫柔地繼續一口一口喂著她吃粥。

待吃完了粥,護士進來為安然配出大堆紅紅白白的藥,還有藥水。安然皺緊眉頭,將手上的藥全數倒入口中,接過齊亞遞來的溫開水連連灌上好幾口,而至于她討厭極了的怪味藥水——「我待會兒再喝。

齊亞不吭聲地將藥水按量倒在藥匙子里,遞到她的唇邊,安然心里有些惱了,可也無可奈何,眼楮一閉,張口一下子將之咽下,那股直沖喉間的怪味令她反胃想吐。這次齊亞給她的溫開水只有小半杯,接著,他從衣袋里掏出小盒精美的糖果放到她手上。

安然意外,也有片刻遲疑,然後接過,「謝謝。」她是真的好怕苦,不……或許他是習慣了對女人細心。

她知道自己在為他種種不合理的舉動套上自認為合理的解釋。她也知道自己不得不這樣做。

含著香甜的糖安然蜷縮回被窩里,閉著眼楮。她不要看到他在這里……沒吃沒喝的。

開始時她是假寐的,但慢慢地,意識便模糊了開來……

在第三天的傍晚時分,安然終于如願被獲準出院了,在齊亞的陪同下回到自己的家。」

「叮咚……叮咚……叮咚……」

安然迷迷糊糊地看床頭的鬧鐘,大概知道是誰了。套上件長大衣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才敢去開門,但無論穿多少衣服始終是不及被窩里暖和。

打開門,齊亞走進來,手里提著一個又一個的食物袋子,「感覺好些了嗎?」他邊問邊自然不過地伸手撫上她的額頭——溫度正常。

「嗯。」安然含糊地應著,半個意識還逗留在睡夢中。

齊亞讓她坐在餐桌旁邊,然後把自己手中的食物放上桌面。

「你先吃過早餐,再吃藥,然後才可以繼續睡覺,知道嗎?」

安然還是半眯著眼楮乖乖點著頭,現在即使他說太陽從西邊出來她也會毫不猶豫地附和,只求他快快離開好讓她再躺回去那個溫暖的被窩。

他溫柔地看著她貪睡的模樣,心中憐惜,「但你的樣子不能讓我信任,你現在就去梳洗,我等你一起吃早餐。」

安然習慣性地又點頭,點到一半的時候才終于意識過來,微蹩起眉,「我……」

「沒有商量的余地,如果你想早點可以回去睡覺就乖乖听話。」

安然知道如果自己不「听話」,他就會一直跟她耗下去,只得噘起唇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向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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