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媛,瞧我高興得差點忘了按鈴通知護士小姐妳人已經清醒,應該請主治醫師過來為妳做檢查。只要,醫生批準妳可以吃蛋糕,別說是一塊,我買一整條蜂蜜蛋糕回來孝敬妳。」
「嗯。」她含笑點頭。
回家真好!
只是,韓烈臨時演出的小插曲,令她困窘得手足無措。
話說當他把車穩穩停妥在她的老舊公寓樓下,並且,拿著她的鑰匙打開樓下大門後,折返他的車子探身進去伸手要抱她。
「你……這是做什麼?」她身子一僵。
「抱妳上樓。」他理直氣壯回答。
「不!不要!你讓我扶著你的手臂慢慢爬樓梯上去就行了。」讓他抱她上樓?萬一遇見鄰居,豈不是很尷尬?
「媛媛!任何事我都可以依妳,不過,我絕對堅持要抱妳上樓。妳看看妳自己--挫傷三根肋骨,左手腕打上一截石膏,連足踝都扭傷,還有,臉上跟手腳也多處破皮烏青……」他直直瞅住她。
「阿烈,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你抱我上樓讓鄰居看見,多臊人啊?」她像個賊似,伸長脖子左顧右盼。
「由我抱妳上樓不但節省時間,也可以減輕妳爬樓梯的疼痛。」他一副沒得商量的徑行欄腰將她抱出車子。
她一臉無奈地勾住他的脖子,把一張臉深深埋進他的胸膛,不斷在內心祈禱著︰千萬、千萬不要遇見鄰居。奇怪的是,平時一層樓才幾階的樓梯,今天,卻變得長路漫漫,彷佛怎麼走也定不到盡頭似。
「喲!媛媛,妳出院啦?」拔高八度的聲音尖銳大叫。
「丁……丁媽媽。」嗚……悲哉慘哉!她的祈禱失靈。她最害怕最不想听見的大嗓門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響起。
「嘖……媛媛,妳瞧妳的男朋友多體貼啊?像新郎抱新娘入洞房似抱著妳上樓。不像我家那個死鬼,去年我騎機車摔斷腿時,別說抱我上樓,就連扶都不肯扶我一把哩。」丁媽媽一想起她那口子死鬼老公,就一肚子氣。
田媛一張粉臉轟然爆紅,反觀韓烈卻是一派自若滿臉得意。
「嗯……妳的男朋友長得一表人才,體力也不錯!抱著妳爬上三樓,居然臉不紅氣不喘。知道嗎?男人的體格棒是女人幸福的源頭,嘻……」丁媽媽很三八的朝她眨了眨有點曖昧的眼楮。
「丁媽媽,您不是要下樓嗎?」傻瓜都听得出丁媽媽的弦外之音,田媛的臉燒紅得油煎滾燙,
「哦?是啊!是啊!我見你們小倆口摟摟抱抱恩愛的模樣,羨慕得差點忘了正要下樓去,那……拜拜。」
丁媽媽心不甘情不願地移開堵在樓梯口的重量級身材,趿著拖鞋趴達趴達下樓去。
「我家到了!你快點放我下來。」她催促他,惟恐再被鄰居看見這一幕。
「是!遵命。」他小心翼翼放下她,從口袋掏出她交給他的鑰匙開門。
「汪!汪!」
唉開門踏進客廳,才在沙發坐下來,皮蛋立刻活蹦亂跳的鑽進她懷里,拿狗舌頭拼命舌忝舐她的臉邀寵。她笑嘻嘻地拿手指頭在牠的狗肚皮呵癢,笑說︰
「哇!英雄究竟喂你吃什麼好料?怎麼半個月不見,你就像吹氣的皮球一樣長得圓滾滾?天啊!我都快抱不動啦。」她第一次發現長雙下巴的狗。
「據我所知,英雄像服侍老佛爺般悉心照顧牠,每天在狗食里頭添加一堆維他命ABCD……不但,天天為牠梳毛,還幫牠系一堆五顏六色的蝴蝶結,讓我算算今天系了幾枚?一、二、三……連尾巴上的那一枚蝴蝶結一共八個。嘖……居然連狗脖子都系上一條圍巾?依我看,全世界最騷包的狗,非皮蛋莫屬。」韓烈五官全皺在一起,拍額扮了個快暈倒的滑稽表情。
「任何東西落到英雄手上都會變得五彩繽紛。」她咯咯嬌笑。
「英雄個性木訥卻在色彩上表現得很活潑熱情。」韓烈對英雄作出評語。
「哇!英雄不但把皮蛋照顧得很好,連陽台上的盆栽也澆了水,還修剪枝葉施了肥呢。嗯,從這些小地方不難看出英雄將來一定是個貼心的好丈夫、好爸爸。」
她放下皮蛋,單手扶著牆壁慢慢走過去拉開落地紗門,趴在窗台上欣賞花團錦簇的盆栽。
「是啊!湘琪的未來幸福可期。」他突然丟出一句。
「湘琪?你是說……」
「湘琪是妳的旗下大將,妳竟然沒發現她心儀妳的好友英雄?」
「是嗎?」她完全處在狀況外。
「俗話說︰『肥水不落外人田!』既然,妳預言英雄將來會是個好丈夫,就該想辦法撮合他跟湘琪。」
「你這麼肯定湘琪喜歡英雄?」
「人的眼楮最會泄漏心底的秘密,我不止一次看見湘琪凝視英雄的眼神,嘖……滿眼盡寫愛慕之意。」
「英雄遇到事情會優柔寡斷,湘琪則明快果決,這兩個人湊在一起,可以產生互補作用,我很樂意扮一次紅娘撮合他們。」
一邊說一邊嗅聞一株桃紅色繡球花的田媛,猛然回頭,登時嚇得猝瞪杏眼,歇斯底里大叫︰
「住手!你不可以踫那尊芭蕾舞女圭女圭!你……韓烈!你想做什麼?」她知道韓烈憎惡那尊芭蕾舞女圭女圭,只是,她萬萬沒想到韓烈會趁著她行動不便之際,居然……
居然把手爬上芭蕾舞女圭女圭的頭頂!
「妳先不要激動!我只是在想……」
「你在想什麼?想摔碎它,是嗎?韓烈!你傷我傷得還不夠嗎?」她椎心刺痛的望進他平靜無波的瞳眸。
「摔碎它?沒有哇!我只是在想……妳哥田震跟王若燻似乎在冥冥之中安排這一切。」
「我……不明白你在胡謅些什麼。」她的一顆心驟提得老高老高……她很清楚,韓烈只要把大手輕輕一揮,琉璃制的芭蕾舞女圭女圭必定從桌子掉到地上,摔個粉碎。
「田震搶走我的未婚妻,卻把他最心愛的妹妹交給我作為補償,似乎有意要化解他跟我之間的仇恨,讓我們從冤家變親家。」他對著芭蕾舞女圭女圭喃喃自語。
「你是說……」她按住隱隱抽疼的胸口。
「是這尊芭蕾舞女圭女圭引領我到店里去找妳,促成我倆這一段愛情,不是嗎?我想……如果,把它搬上我們的喜筵……」
「喜筵?」
「它是我們的紅娘,應該為我們的婚禮作見證。」
「什麼喜筵?什麼婚禮?」她愈听愈胡涂。
「等等……請妳等我五分鐘。」他舉目環視周遭,忽然,像個強盜似,一把搶走皮蛋的圍巾,拿剪刀剪開,從中抽出一截紅毛線。
「汪!汪!」皮蛋忿忿狂吠,彷佛在吶喊︰還我圍巾!還我圍巾啦。
「乖狗狗!別叫了!今天,我拆了你的圍巾,改天還你一條金鏈子。」
「阿烈!你拿一截紅毛線要做什麼?」
「噓!容我賣一下關子,等一下妳就知道啦。」
他捻起這一截紅毛線,很笨拙地打上一個一個歪歪扭扭的結,覺得應該差不多是她的指圍了,于是,拉起她的手,朝她的無名指套上去,誠惶誠恐的說︰
「親愛的媛媛!請妳嫁給我。」丑丑的紅線戒子套上她的無名指,映得她白皙的縴手越發粉女敕粉女敕。
「你是在跟我求婚?拿一個從皮蛋脖子上的圍巾抽出來的一截紅毛線胡亂打幾個結權充婚戒跟我求婚?」她睜著不敢置信的眼楮瞪著那枚丑到不行的婚戒。
他!韓烈,台北市最具知名度珠寶店的大老板,用一截不值五毛錢的紅毛線隨便打幾個結,編成指環套住她,跟她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