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等我一下,我去找一套給你。」
「喂!妳一個女孩子怎會有男人的衣服?」她看起來不像有變裝癖,害他當場打翻醋壇子。
「你別胡思亂想!是我哥的衣服啦。我哥的身材跟你差不多一般高,你穿他的衣服正合適。」
她自顧自走開,留下滿臉錯愕的他。
開什麼玩笑?!
她居然要他換穿情敵生前穿過的衣服?他全身的細胞集體排斥,嘴巴卻無法當她的面吐出一個「不」宇。
田媛……田媛……他唇角勾揚的目送她的翩影隱入對角的房間里,愉悅地回想不久前,他就在灑滿面包粉的廚房地板上纏綿親吻她,吻得他跟她滿嘴都是面包粉。
原本他只想淺嘗即止,誰知,她的甜美讓他一發不可收拾,愈吻愈深入……深入到渾然忘我!那一刻,他完全忘了她是田震的妹妹,是他用來執行報復行動的替罪羔羊。
他有點惱火地把手指頭插入發際,自虐地用力耙了耙頭發,兩眼茫然地將背脊頂靠著沁涼的牆面,眉頭深鎖悶悶想著︰依照他的報復計畫……首先,他必須千方百計誘使田媛愛上他,他才有機會利用她對他的愛反過來傷她的心,這樣才能圓滿達成他報復田震的目的。
如今,他正按照計畫一步一步順利進行,照理說,他應該為自己的稱心如意感到高興才對!
為什麼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反而,為此深感困擾不已?
他甚至不知道當他傷她心時,會不會比剛才吻她更令他悸動,更令他興奮,更令他期待?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也許……只有天知道。
「小姐!一克拉以下的鑽石以『分』計算,對不對?」招弟阿嬤帶著孫子跟準孫媳婦兒三個人一字排開坐在鐘愛一生珠寶店延平北路分店內,長長珠寶玻璃櫃前面的圓形沙發椅子上。
「不足一克拉的鑽石通常除了以分作為計算單位,也可以用零點幾克拉作單位,比如,五十分的鑽石也可以說零點五克拉。」穿著粉紅色襯衫,套V字領黑背心,搭紫茄色兩片裙的店員微笑回答。
招弟阿嬤伸手將掛在胸前的老花眼鏡架上鼻梁,調頭四下打量豪華氣派的珠寶店--
近百坪的寬敞空間,大膽采用暖咖啡金色與冷銀白色系作裝潢基調,強烈的視覺對比撞擊出一室金碧輝煌。嵌金邊的海灣造型珠寶玻璃櫃動線流暢,方便顧客逐一瀏覽,玻璃櫃內陳列的各款鑽石、紅寶石、藍寶石、祖母綠、珍珠、翡翠……等等,在一盞盞投射燈的照射下,競相折射出燦爛奪目的耀眼光澤,讓人看了一眼之後就舍不得移開視線。
「那麼一克拉等于一百分?」招弟阿嬤調回視線接著又問。
「沒錯。」店員很謹慎地抬頭看一眼招弟阿嬤。
「既然一百分等于一克拉,那……這一只五十分的鑽戒定價四萬八,旁邊這一只一克拉的鑽戒應該賣九萬六才對,為什麼定價十六萬?」招弟阿嬤用食指分別點了點玻璃櫃里的兩只鑽戒,為了謹慎起見還忙不迭從手提袋里掏出計算器,低頭按鍵認真乘算。
「這位阿嬤,鑽石的價格絕不是二乘二等于四的算術。」店員服務態度不錯,面對阿嬤的質疑依舊堆滿笑容,輕聲解釋說︰「買鑽石首先考慮的除了大小之外,同時,也要考慮它的純淨度、切工跟色澤。因此,五十分的鑽戒定價四萬八,一克拉的鑽戒定價十六萬,而,兩克拉的鑽戒可能定價在五、六十萬之譜。」
「哇!小姐!妳要搞清楚,妳是在珠寶店賣鑽石,不是在運動場上比賽撐竿跳耶!怎麼說出來的價格呈三級跳啊?這……我不信!妳去請妳的經理出來,我要當面問他。」招弟阿嬤嚷著要找經理。
「這位阿嬤,買黃金有它的國際金價供參考,買鑽石也一樣有它的固定行情,絕不是我們想賣多少錢就隨意賣多少錢。」店員露出一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無奈表情。
「我不管!妳去請你們經理出來……」固執的招弟阿嬤完全听不進去店員所說的話,一味搖手堅持要經理出面。
「這……」店員頗為難地看著招弟阿嬤。
「阿嬤,人家店員解釋的沒錯,您就不要在這里跟人家魯啦。」招弟阿嬤的孫子滿臉尷尬地湊嘴貼近阿嬤的耳畔勸說。
「我哪有跟她魯?我只是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而已。」招弟阿嬤瞪大一雙布滿魚尾紋的老花眼。
「阿嬤,其實……訂婚不一定要買昂貴的鑽戒,我們改挑比較便宜的金戒子就行了。」招弟阿嬤的孫子很懂事的建議。
「是啊。」坐在一旁的準孫媳婦兒也開口幫腔。
「我在電視上看過一則廣告說……說什麼……鑽石恆久遠,一顆永流傳。你是阿嬤的金孫,說什麼,阿嬤也要把你的婚禮辦得風光體面。」
這時候,招弟阿嬤惟恐被店員偷听到似的,壓低音量跟金孫咬耳朵,說︰
「我說金孫ㄟ,你別以為阿嬤是個不懂行情的大草包!阿嬤實話告訴你,我為了幫你買訂婚鑽戒,早就四處去請教人家啦!阿嬤之所以故意跟她魯,目的就是要請經理出面。我听人家說,這間珠寶店是不二價,店員不敢給一毛錢折扣,我想憑經理的職權應該或多或少可以給我一點折扣優待。」
原來,招弟阿嬤跟店員繞圈子魯半天,就是為了討折扣?
其實,這也難怪招弟阿嬤要耍心機玩花樣,她老人家每天早上拎著菜籃子上傳統市場買菜,不管買多買少一定不忘叫賣菜老板免費送一根辣椒或者一把青蔥。如今,一只小小鑽戒動輒數萬元計,不厚著老臉皮想辦法A點折扣豈不有辱她殺價高手的名號?
「噢!阿嬤!我真的被您打敗耶。」孫子知道阿嬤的詭計後,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免得跟著阿嬤一起丟人現眼。
「招弟阿嬤?」八點半就送田媛回家的韓烈,臨時決定到分店看看走走,沒想到一踏進店里就看見招弟阿嬤。
「韓烈同學!真巧!你也來買首飾啊?」招弟阿嬤很高興的轉身跟韓烈打招呼。
「我……進來隨便看看而已,您呢?您來買什麼?」
「他是我的寶貝金孫,她是我未來的金孫媳婦兒,兩個人即將在下個月初訂婚,今晚,我特地帶他們來挑訂婚戒子。」招弟阿嬤興高采烈告訴韓烈。
「哦?恭喜你們!也恭喜阿嬤!」韓烈帥氣地跟阿嬤的孫子、孫媳婦兒點頭道賀。
「韓先生,您好!」店員見他轉過身,立即恭敬問候他。
「妳好!」
「韓烈同學,你是?」精明的招弟阿嬤隨即開口問。
「韓先生是我們的老板。」店員搶著回答。
「嗄?你是這里的老板?夭壽喔!呃……歹勢啦!歹勢啦!我說夭壽只是口頭禪絕無惡意,韓烈同學,你可千萬不要誤會啊。」招弟阿嬤不好意思地掩著嘴兒笑。
「我知道。」韓烈不在乎地聳聳肩。
「我還記得你在作自我介紹時,說自己開了一間小店糊口,我還以為你不過是開了一間雜貨店賣賣味全醬油啦、賣賣黑松汽水啦!誰知道,你竟然開了一間這麼豪華這麼氣派的珠寶店?」招弟阿嬤夸張地比手畫腳,心中不禁暗自竊喜︰天助我也!真是天肋我也!
原本省吃儉用的招弟阿嬤打算找經理看能不能A到一點折扣,現在,她的韓烈同學既是這間珠寶店的老板,一定會給她更「獅輩秀」的折扣,才不枉兩人是比鄰而坐的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