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啦。」他怪趣地對她眨眨眼。
「對了,蕭賓把機車送到哪里修理?阿龍想過去看看。」她今天在辦公室打電話跟阿龍致歉,雖然阿龍嘴巴口口聲聲安慰她說沒關系,不過,從他說話的口氣還是不難听出他的心疼。
其實,這也難怪阿龍心疼,阿龍身邊的朋友都知道那台250cc重型機車,被阿龍當成老婆般照顧有加,現在老婆受傷毀容,他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我辦公室抽屜有修理廠的名片,明天我下班後拿過來給你。」
「萬一我不在家,請你直接扔進信箱。」
「你下班後都幾點回到家?」
「六點半左右。」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明天還在休假,避免他起疑竇。
「那我七點鐘過來接你,我們找一家餐廳共進晚餐。」
「不要!」她一口回絕。今天,她靠出賣他領了一筆獎金跟三天假期,心虛的她實在沒這份勇氣跟他共進晚餐。
「你拒絕跟我吃飯?」不會吧?接掌總裁一職的他行情持續看漲,是公認最有價值的黃金單身漢,多少名媛淑女巴望著跟他吃飯套交情呢。
「明天是我每周固定的清潔日……」她胡亂找個理由搪塞。
「你脖子扭傷怎麼打掃?不如……我下班後過來幫你打掃。」他態度認真地提議。
「嗄?你說什麼?你要幫我打掃?」她以為自己听錯了,一雙汪汪水眸因錯愕瞪成一對斗雞眼。
「我說的話有這麼駭人听聞嗎?」他那雙清澄的眼楮晶晶亮亮盯著她。
「就算向天借膽,我也不敢勞駕你這位大總裁幫我清潔打掃。」她笑著找理由拒絕。
「你若覺得過意不去,可以……請我吃披薩。」
「就請你吃披薩這麼簡單?」
「如果你覺得光請我吃披薩心里還是萬般過意不去,想附送一個香吻當甜點,我也不反對。」他眉眼噙笑瞅著她粉粉女敕女敕的雙頰飛上兩朵紅雲,自作主張決定︰「好啦!我們就此一言為定!明天下班我會主動過來報到,听候差遣。」
「我……」她嗡嗡作響的腦袋理不出一條頭緒。
「時候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晚安。」他搶著截斷她的話,故意不給她開口拒絕的餘地,臨走前,他回頭朝她綻露一抹詭譎痞笑,這才掩上門,蹬蹬蹬地跑下樓梯。
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不止一次走在路上遭人強迫推銷產品,也知道有些廠商愛玩什麼強迫中獎的噱頭,更知道台北銀行為了促銷退燒的樂透彩不定期加碼彩金一億元以提升買氣。然而,這些強迫推銷、吸引買氣而強迫加碼都是為了延攬生意,她卻頭一回踫到何偉杰這種強迫別人接受他打掃的人。
困惑不已的她跌坐在椅子上盯著他喝過的水杯悶悶回想——今晚,何偉杰月兌胎換骨變了個人似的,不再用奚落的口吻跟嘲諷的言詞激怒她,還心情不錯地彈吉他唱情歌給她听,明天甚至要過來勞動服務幫她打掃。
她不禁懷疑何偉杰的「阿達馬」,是不是短路打結啦?!
不過,對於他無故獻殷勤,她絲毫不敢掉以輕心,唯恐他禮中有詐,唯恐自己一個不小心再度被他耍了。
第五章
「嗨!阿杰。」蕭賓長驅直入走進何偉杰的辦公室。
「阿賓!請你等我一下……」何偉杰從一疊卷宗堆抬頭跟蕭賓打招呼,隨即埋首其中詳閱批簽。
「你忙你的,我替自己調杯酒喝。」蕭賓走進圓弧型吧台,熟練地將1/2盎司波本威士忌倒入杯中,再各加入上1/2盎司蘭姆酒、琴酒、伏特加,以及加糖加檸檬汁,再混合上1/2盎司可樂,最後加入冰塊。他認真地歪著頭打量杯子……總覺得還少了點什麼,他轉身找出一顆檸檬薄切一片裝飾在杯口,一杯酸酸甜甜的「長島冰
茶」這才大功告成。
「謝謝你前天晚上趕過來幫忙。」何偉杰合上簽妥的卷宗,走過去跟蕭賓並肩坐在吧台前。
「謝什麼?兄弟一場嘛,應該的。對了,修理廠中午打電話通知我機車修好了。」
「很好!我會通知小魚兒去取車,你記得叫修理廠把帳單寄給我。」
「沒問題。」蕭賓擎杯啜飲,別過臉問他︰「要不要我為你調一杯?」
「謝了。四點鐘我要主持業務會報,若喝得一身酒氣與會主管心里作何感想?」他敬謝不敏。
「你不喝,我自個兒喝。」蕭賓見酒杯已空也懶得重調,乾脆旋開威士忌瓶塞倒上1/3杯,再從冰桶取出冰塊丟進酒杯,擎杯搖了搖,啜一口。
「阿賓!現在才下午三點,你就一杯接著一杯喝,小心變成酒鬼。」
「變成酒鬼有什麼不好?一醉解千愁。」
「你沒听過藉酒澆愁愁更愁?心情不好最好少喝酒,免得傷心又傷肝。」他搶走阿賓手上的酒杯。
「阿杰!你不知道我家老頭看我有多不順眼?每次見到我就碎碎念,叫我多學學弟弟的勤快跟腳踏實地,不要整天游手好閑……」蕭賓苦悶地抹了把臉。
「我覺得伯父的話一點也沒錯,你除了泡夜店把馬子,的確無所事事。」
「你——你以為我願意整天無所事事啊?這都怪我家那個頑固老頭非要我從基層業務員干起,也不想想我是少東耶!竟然叫我攜帶公司產品目錄去拜訪客戶。」蕭賓一臉輕蔑。
「從基層做起有什麼不好?唯有如此,你才能熟悉公司的整個作業流程,對產品的優缺點才能了若指掌,將來接班後你才能得心應手。」
「接班?我家老頭就是用接班人當誘餌,教我們兄弟各憑本事去爭取,誰的實
力夠,誰就是企業的接班人。」
「兄弟各憑本事公平競爭,這個方式很好啊。」
「好你個頭!我是大老婆生的,算是嫡出長子,我的弟弟是小老婆生的,是庶出,他憑什麼跟我搶接班人位署?」
「都二十一世紀了,你還爭論什麼嫡出庶出?你以為現在是滿清皇朝啊?」
「我就是看不慣我弟弟拼命在老頭面前裝勤奮。」蕭賓搶回酒杯仰頭一飲而盡,把空了的酒杯「踫」」聲,怒擱幾上。
「你弟弟表現得愈勤奮就愈突顯你的怠惰,再這麼發展下去,你離接班人的位置就愈來愈遠了。」他跟蕭賓的弟弟蕭勤見過幾次面,印象中的蕭勤是個靦腆的大男孩,不像阿賓說的那般工於心計。
「去去去!不提這些掃興的話題……」蕭賓兩眼驟眯,忽想起了什麼似的從褲袋模出一只鍍金打火機把玩,他興匆匆問何偉杰︰
「你跟女記者的感情進展如何?安全上壘了沒?」
「安全上壘?我連她的手都還沒牽到哩。」他懶懶打直兩條長腿,兩只手臂交疊腦後,若有所思眯眼覷著茶色玻璃帷幕在亮晃晃陽光透射下折析出眩人的光暈。
「哇?!我最受不了這種慢火悶炖的溫吞愛情,完全跟不上現代人一拍即合的步調。不如,今晚我帶你到夜店狩獵,在那里你不必裝聖人,只要在想上的女孩耳邊說這里音樂好吵,想不想轉移陣地?只要她點頭答應,一切就搞定,就可以找個地方‘嘿咻嘿咻’了!」蕭賓表情咸濕地拿手肘撞撞他的胳臂。
「對不起!我對速食一夜沒胃口。」
「你似乎很保護那名女記者?竟把我抄給她的手機號碼當垃圾丟出車窗。」
「我很篤定她絕不是你玩一夜的對象,你就當作日行一善放過她吧。」
「你的出發點真的是為了保護她免遭我魔爪染指,還是想把清秀俏佳人留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