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應我請你吃飯才對。」她客氣應對。
「阿賓,這里交給你跟阿華處理,我要帶她去醫院檢查。」阿賓這個色胚一向見色忘友,何偉杰趕緊先把徐曉瑜連推帶拉送進他的蓮花跑車坐好,自己再繞過去鑽進駕駛座。
「徐小姐,這是我的手機號碼……」阿賓從車窗遞給她一張紙條。
「拜托不要制造垃圾。」何偉杰伸手攔截搶走紙條,當阿賓的面用力揉了揉丟出車窗,隨即發動引擎揚長而去。
「阿杰!哪有人這麼快就過河拆橋的?」阿賓揮舞著兩枚拳頭,對著馳遠的蓮花跑車大吼大叫。
「阿賓,我奉勸你別想沾那名女記者,否則,阿杰一定跟你翻臉。」一直默不
吭聲站在一旁的年輕人這會兒總算開口說話。
「這名女記者長得還滿漂亮的,可惜,我對排骨美人興趣缺缺。」
「哦?那哪一種典型的美女最能勾引你的獸性?」
「當然是教男人無法一手掌握的木蘭飛彈型美女嘍。」阿賓嘻皮笑臉地眨眨眼。
「你真是標準的肉食動物。不過話說會來,徐曉瑜既然不是你喜歡的典型,那你干嘛吃飽撐著,沒事惹毛阿杰?」
「誰教阿杰死鴨子嘴硬,說什麼‘她目前還不是我馬子’,我才故意試探他。不過,從阿杰極力保護她的樣子,百分之百對她動了真情。」
「以阿杰率直的個性,如果,他對她動了真情,應該不會矢口否認她是他馬子才是。」
「搞不好連阿杰本人都還不知道自己喜歡上她。
「阿杰跟你都是情場老手,沒道理不知道自己喜歡誰。」
「這個世界存在三種人。」
「哪三種?」
「先知先覺,後知後覺,不知不覺。唉!依我看,跟我一起度過少年維特煩惱的好哥兒們阿杰,這回是在劫難逃陷入情網嘍。」
「是嗎?」
「你質疑我的權威說法?那……你敢不敢跟我賭一把?」阿賓下戰帖。
「賭什麼?」
「輸的人去高空彈跳。」阿賓歪著頭想了想。
「高空彈跳?哇!簡直玩命嘛!喂!你有必要下這麼大的賭注嗎?」兩個追逐風速的大男人不約而同患有懼高癥。
「不賭就認輸。」阿賓露出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嘴臉。
「賭就賭,誰怕誰啊!」
「有種!」兩個大男人煞有其事地擊掌約定,急性子阿賓催促著︰「快快快!你快點把機車騎去送修,我還要趕續攤把妹妹哩。」
「趕續攤把妹妹?小心腎虧。」
「我呸!」
第四章
何偉杰開車送她到國泰醫院掛夜間急診,住院醫師為她做全身斷層掃瞄以確定她有沒有骨折、腦震蕩什麼的。
接下來又抽血、驗血、打破傷風針、擦藥……整整折騰她兩個多小時。初步檢查結果出爐,她除了頸部扭傷引發肌膜炎,以及四肢關節挫傷瘀血之外,一切正常。
由於徐曉瑜頸部扭傷,醫師除了開處方箋配藥給她服用,同時幫她套上一個白色護頸。當她跨出醫院大門坐進車子里,不禁抱怨︰
「噢!我這副樣子好丑。」明知道變丑,她還是忍不住打開皮包模出一面小圓
鏡顧影自憐。
「不丑,不丑!一點也不丑。」他體貼地按亮車內小燈,好讓她清楚照個夠。
「呃……︰你會不會覺得我現在的模樣很像一只戴上項圈的狗?」
「經你這麼一提醒……還真的有點像狗耶。」他緊咬著下唇,憋住一肚子笑氣。
「你說話一定要這麼老實嗎?」帶著護頸的她無法靈活左右轉動脖子,只好像機器人般笨拙地轉過整個身子,拿兩只黑白分明的怒眸恨恨瞅他。
「做人難喲!怎麼連說老實話也招人怨、惹人嫌?」
「我深深覺得遇見你是我一切災難的開始。」她忿忿不平地指控。
那可不?
第一次跟拍卻落個白做工的下場;第二次遭他設計成為緋聞女主角;這一次又被他陷害跌個狗吃屎,還掛彩扭傷脖子。
「瞧你把我說成一尊瘟神了。呃,如果我說戴上護頸的你就像一只漂亮的貴賓狗,你心里會不會好過一點?」
「何——偉——杰!你真是狗嘴長不出象牙!哎喲喲……」她恨不得揮拳打掉他那張笑得很猖狂的俊臉,只是,她吼得太用力不小心牽動扭傷的頸筋,痛得她齜牙瞪眼。
「你不要緊吧?」他警覺自己的玩笑開得太過火。
「你……」她氣到喪失語一言能力。
「如果,我說的話惹你不快,我願意跟你道歉……」
「……」椎心劇痛令一向堅強的她也不禁變得脆弱,不爭氣的淚水逐漸盈眶,霎時模糊了她的眼。她趕緊吸吸鼻子側轉過身,不願被他看見她柔弱無助的模樣。
「小魚兒,你不告訴我地址?我怎麼送你回家?」他把臉貼著方向盤低頭瞅她。
「我住師大附近的青田街。」
「好。」他將車子滑出停車場,又問她︰「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先去吃消夜再
回家?」
「謝謝,我沒有吃消夜的習慣。」她睜著一雙晶瑩水眸默默透過車窗望著午夜的台北街頭。
只見兩旁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招牌飛也似紛紛往後退……此時,她滿心滿腦都在盤算,該如何利用今晚搏命演出才搶到的獨家為周刊社扳回一城。
專心開車的何偉杰時不時就拿眼角餘光瞄覷她,見她陷入沉思的認真模樣,倒也識趣地不打擾她。
何偉杰以時速五十公里的車速平穩前進,從仁愛路左轉新生南路再右轉和平東路進入青田街。
「我住的地方到了,就是前面三十公尺那楝白色二丁幣公寓。」她示意他停車。
「喔。」他把車滑靠路旁停下來。
「謝謝你送我回家。」她急急打開車門鑽出去。
「我送你上樓。」他跨出長腿跟著下車。
「這……不必麻煩啦。」
「一點也不麻煩。」
「……」她掀眸瞅他一眼。覺得兩人若僵持在大門口實在有礙觀瞻,她只好讓步地從皮包模出一串鑰匙插進匙孔打開樓下大門,兩人並肩拾梯爬上三樓。
「很晚了……我不方便請你進屋里去。」她轉過身,背脊輕輕抵靠刷著紅漆的鐵鏤門。
「我明白。」他嘴里說明白,兩條腿卻站得筆直,絲毫沒有就此離開的打算。
「那……那我進屋嘍?」她轉開三道鎖卡開門。
「請便。」他的兩只手插進西褲口袋。
「我真的進屋嘍?」她手握門把。
「你請便。」他朝她咧著嘴笑。
「晚安。」她先回敬他一朵燦爛的甜美笑靨,這才反手將銅硫門重重關上,把他摒棄門外。
她甫進屋立刻端坐書桌前打開筆記型電腦,十根蔥白縴指飛快敲鍵盤寫稿,寫著寫著,她與何偉杰之間的新仇舊恨就像千尺浪滾滾涌上心頭,她一邊寫忍不住一邊咒罵︰
「可惡的何偉杰,害我摔車,又扭傷脖子,還敢當面饃我套護頸的樣子像一只貴賓狗?哼!我寫!我寫!我寫死你!」
她把今晚沿途跟蹤的經過詳述一番,連何偉杰刻意穿梭大街小巷企圖甩掉她的緊張片段都不放過。甚至,還翔實地畫上跟蹤路線圖,以說明這篇獨家內幕乃記者用生命搏來的。
綜觀整篇緋聞報導最精采之處,當然就是她抓住希敏兒跟何偉杰纏綿吻別那一幕,加油添醋大作文章。她的生花妙筆配上長鏡頭獵取的親密照片佐證,何偉杰花心總裁的形象絕對深植讀者的心,就算他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何偉杰,是你陷害我在先,休怪我刺你一記回馬槍。」她盯著電腦螢幕寫寫改改又改改寫寫,直到完全滿意後列印一份坐到沙發上拜讀,內心油然生起一股以牙還牙的報復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