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晴光輕嘆︰「也是被寵壞了,無法無天,不過她還小,人人都讓著她,沒有人跟她計較。」
「真是好命。」北雪想起自己,十二歲那年父母出了車禍,她一個人,面對昂貴的學費,一邊打工一邊念書,受的白眼無數之多,但到底還是挺了過來。
「咦,雨停了。」北雪突然發現,叫了一聲。
雨勢一緩,山野里的寂靜就更為鮮明,很涼很清新的空氣,兩個人走出屋,深深地吸了口氣,「嘩,總算知道為什麼天天要鬧著環保了。」
「感覺真是不一樣啊。」
「以後要天天到這里來,一定能活得長一點。」
彼晴光側了臉去看她,「記得帶上我。」
「你不用啦。」北雪白他一眼,「禍害遺千年,你根本就死不了。」
彼晴光笑了一聲,「我是禍害,那你又是什麼?」
「我當然是天下第一的大好人了。」北雪沖山坳里叫了一聲,有些奇怪,「怎麼沒回聲?」
「這麼小的山頭怎麼會有回聲,你書看得太多了。」顧晴光拍拍她,「走吧,穿這麼少,當心感冒了。」
北雪心里一暖。
兩個人在山下找到那輛被雨刷得明亮的車,北雪笑他,「這麼倒好,省了洗車的錢。」
「什麼,還得去重新保養,雨水有酸性,會腐蝕車面。」
北雪吐吐舌頭,「哪來的這麼講究,我那輛小破車,不就扔在外面讓雨淋著。」
「那怎麼能比。」
「是啊,」北雪拖長了聲音,「人家一輛車可以頂我一輩子的薪水,當然不能比。」
「我怎麼听著這話里好重的醋味。」
北雪閉上嘴,這世上總有人得天獨厚,也總有些人注定碌碌無為,如果一定要計較些什麼,那只能說,是你命不好,學會調節自己的心理,實在是生活中的一門大學問。
「怎麼不說話了?」
北雪笑一聲,「我是覺得啊,人這一輩子,真的是很不容易呢。」
「嘩,你是不是給我開講人生倫理課?」
「臭美吧,你哪夠那個資格。」
第9章(2)
兩個人說說笑笑,車開到北雪家門口,顧晴光幫她打開門,她正想下車,顧晴光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有一句話想沖口而出,卻見北雪回過頭來,一雙眼楮坦蕩蕩明亮無私,他心里微微一震,就把話又咽了回去,北雪看著他,「怎麼了?」
「沒事,回家記得換衣服,當心著涼。」
「這還用你說。」北雪嗔怪。
北雪進了屋,換下衣服,沖了個熱水澡,想到明天還要去上班,早早地就睡下了。
半夜里驚醒過來,覺得身上一陣陣地發冷,她找了條被子蓋上,仍然緊巴巴地不是很舒服,她模了模自己的額頭,果然有一點熱度,下地去翻了兩片藥,就著開水灌下去,又鑽回了被窩里。
第二天鬧鐘響得震天,她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稍一出氣,竟然是一片火熱,她暗暗叫了一聲糟糕,昨天淋了雨,穿著濕衣服回來,本以為吃點藥就能把熱度壓下去,哪想到變本加厲,竟燒得更厲害了。
她支撐自己爬起來,給公司里打了電話請假。
躺下來待了一會兒,身上實在是難受,忍不住撥電話給羅江寧,許久才有人接通,卻是壓低了的聲音︰「北雪,有事嗎?」
北雪昏昏沉沉的,一听這話心里就是一涼,他們已有一個多禮拜沒見過面,沒事難道就不能打個電話?但北雪也不是無理取鬧的那種人,強壓下不適的感覺,淡淡問︰「你在哪?」
羅江寧沉默了一會兒,「不是跟你說了嗎?出差。」
「哦。」北雪笑了笑,「對不起,我打擾你了。」
她放下電話的一瞬間,听到話筒里傳來一聲輕笑,明朗朗脆生生,北雪記得自己也曾這樣笑過,北雪盯著電話,腦子里一片混沌。她想羅江寧這個人,這麼多年來她也算了解他,他不可能會做出那麼沒品的事,如果真的想分手,也該明白地告訴她一聲。
北雪搖了搖頭,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又吃了藥,一覺睡到下午,卻被一陣激烈的敲門聲驚醒過來。她也不知道是誰,這麼瘋狂地敲門,還不害她被周圍的鄰居罵死,勉強撐著爬起來,走到屋外打開了門,對方一見她,竟一把將她抱進了懷里,「你可把我嚇死了。」
北雪燥熱中感到他身上的清涼,不禁微微打了個寒戰,一手推開了他,「你別趁人之危啊。」
彼晴光模了模她額頭,「我就猜是這麼回事,怎麼不去醫院?」
「哎呀,發燒嘛,誰不燒個一回兩回的,老往醫院跑還受得了?」
「你這是什麼態度啊,身體是自己的,你不愛惜誰愛惜?」
「換好衣服,我們上醫院。」顧晴光強硬地命令她。
北雪真的是怕麻煩,要掛號,要檢查,要被醫生翻來復去地追問,那種感覺爛透了,還不如窩在家里發燒呢。
可顧晴光在旁邊虎視眈眈地盯著她,讓她根本沒地方可躲,只好乖乖地換了衣服,跟著他出門上了車。
「今天怎麼這麼閑?」北雪有氣無力地問。
彼晴光眼楮盯著前方,他哪里是閑,今天開董事會,日程都已經安排好了,只因為放心不下北雪,一連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有人接,他心里有些害怕,又重撥了許多遍,一直沒有回音,後來他索性扔下了一屋子人,直奔北雪家里來了。氣得一向溫柔的Mary在後面跳腳。
北雪見他不說話,掉轉了視線望向窗外,恍恍惚惚地看到一個人,她微微一驚,再細看過去,那人卻不見了,北雪和一般讀書上進的女孩子不一樣,她難得的有一雙好眼。
可這時北雪卻告訴自己,陽光這麼亮,不過是她眼花了,也可能是剛才羅江寧的冷淡,使她不自覺地產生了幻覺。
彼晴光別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怎麼,很難受?」
北雪擦了擦眼角,「沒有啊。」
「怎麼不說話了?」
「總不能一直喋喋不休,我又不是電動牙刷。」
彼晴光聞言一笑,也只有北雪了,如果換成了妮妮,這時候不知道要鬧成什麼樣子呢。他突然想起來,「對了,前幾天妮妮被車撞到了。」
北雪嚇了一跳,「怎麼會這樣,很嚴重嗎?」
「沒什麼大事,不過是磕破點皮,可她卻不肯放過那個撞她的人。」顧晴光說著就笑起來,「她說那個人呆頭呆腦的,看上去就好欺負,一定要騙人家她失憶了,要那個人賠。」
北雪哭笑不得,「她還真是閑。」
「是啊,我有心去見那個人,把事情說破了,但難得妮妮這麼開心,也不想壞她的好事。」
「你們哪,」北雪不禁可憐起那個撞人的家伙,「你們兩個將來要結了婚,周圍的人還要怎麼活?」
拿著一疊的化驗單,擺布得北雪頭都暈了,「快走吧,這樣下去,不用他治我就先掛掉了。」
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平時不覺得,甚至還感到自由,可北雪邁進屋的那一瞬間,也許是因為生病,也許是別的什麼緣故,竟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彼晴光在屋外正和Mary吵得不可開交,「我有事,有私事不行嗎?」
「顧先生,這里有很多人等著您呢!」
「讓他們自己先開會。」
「那怎麼行?」
「沒了我還不能活嗎?」
Mary氣得切斷了電話,顧晴光也知道自己不過是強詞奪理,可是他沒有辦法不管北雪,尤其在她這麼脆弱的時候,他一想到他走了,她一個人一覺醒過來,連杯開水也不會有人遞到手里,顧晴光就覺得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