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骨子里都潛藏著偷窺的劣根性,尤其名人的緋聞,更是收視率跟銷售量的萬靈丹,在商業掛帥的社會也就難怪雜志跟電視台一窩蜂追逐,以滿足觀眾的偷窺欲。不過,這些口水暫且打住,你內心到底想說什麼?」林海薇好奇心大作,她見寶妹滿月復牢騷似乎把話題給扯遠了,趕緊推推寶妹的手肘。
「你知道我為什麼對阿齊哥感激涕零嗎?」寶妹言歸正傳。
「不知道。」
「幾年前,我爸爸瘋狂迷上六合彩,只要貢龜就回家打老婆孩子出氣。我都高職畢業了也難逃他的毒打,手臂常常被打得烏青紅腫。為了遮掩傷痕,一年四季我都穿著長袖衣服,哪怕是氣溫高到三十六、七度的大熱天。」
林海薇吃驚的側過臉看寶妹一眼。沒想到整天嘻嘻哈哈的寶妹,背後隱藏這麼一段不為人知的心酸。
「高職畢業後,我很幸運考進經紀公司當一名助理。其實,美其名叫助理,事實上干的全是打雜的苦差事。舉凡為明星跑跑腿,買煙買飲料買消夜到接送明星趕通告拍戲上節目……等等。憑良心說,若沒過人的耐心跟體力還真混不下去呢!有一天拍外景時,我熱到滿頭大汗,汗臭味薰得大家搞著鼻子大叫薰死人了,我還是充耳不聞,打死也不肯月兌下長袖外套。納悶不已的阿齊哥趁我不注意時,突然從背後用力拽下我的外套,錯愕的我糗得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而阿齊哥則被我手臂上縱橫交錯的一條條烏青傷痕震驚得當場愣住。」重提這段鮮為人知的傷心往事,寶妹神色復雜地聳聳肩扁扁嘴。
「後來呢?」
「收工後,阿齊哥堅持送我回家,要跟我父親當面溝通。我百般推辭卻拗不過阿齊哥,說來也真巧,平日南來北往四處奔波找宮廟找乩童找什麼大石公大樹公問明牌的父親那天居然沒出門。」
林海薇是一名好听眾,不但听得聚精會神,更不會胡亂打岔。
「阿齊哥首先從閑話家常跟我父親開始聊起,這一聊足足聊了三個鐘頭。最後,父親老淚縱橫的哭訴,自從他開計程車發生車禍,賠光家里所有的積蓄,父親自責之余卻不思腳踏實地從頭打拼,竟異想天開妄想一夜致富。而下注簽六合彩,在父親眼里似乎是一條致富的捷徑,于是一頭栽進去。沒想到愈陷愈深,終至無法自拔。父親沒錢簽注,居然向地下錢莊借錢,高利貸利滾利,滾得父親心驚肉跳,窟窿愈捅愈大,天天編織著只要簽中一次特尾就咸魚翻身的白日夢。偏偏好運吝于眷顧父親,他受不了沉重的壓力,于是,就打老婆打孩子發洩心頭的苦悶。」
「賭這個東西害人不淺,往往搞得家庭破碎,妻離子散。」
「那一天,我才知道父親跟他下錢莊借了三十萬,短短不到半年,竟然變成兩百多萬。我一听,心里絕望得直嚷嚷︰完了!這下子完了!只有忍痛賣掉房子才有錢還清地下錢莊的債務。」
「唉!」
「沒想到阿齊哥表示,只要父親保證不再簽賭,他願意元息代為償還這筆欠債,等我們手頭方便時再歸還。」
「兩百多萬可不是小數目。」
「阿齊哥不只出錢還出力呢!他透過關系幫我父親找到一個大廈管理員的工作,每個月薪水近三萬塊。我父親從此大徹大悟改頭換面,現在連政府發行的樂透彩,他踫都不踫哩!我們家終于走出家庭暴力的陰影,這一切都虧阿齊哥拔刀相助,他是我家的大恩人。」寶妹低頭從皮包里抽出面紙揩淚。
「原來有這層淵源,怪不得你對阿齊忠心耿耿。」
「憑良心說,阿齊哥一直像哥哥般處處照顧我。他雖然是天王巨星,卻從來不濫端架子,很能體恤他身邊的人,拍戲時間拖太晚都會叫我先行離開。所以,當我們一票助理湊在一塊兒聊起自己跟隨的明星老板時,大家都嫉妒我嫉妒得半死。」
「你運氣好嘛!」
「是呀!最倒霉的就屬那些跟到愛嗑搖頭丸的明星助理,個個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明星老板癮頭犯了,頂著明星光環不方便自己出面,就派助理去找藥頭,真過分!」寶妹抓著面紙擦擤鼻子。
「嘎!搖頭丸是禁藥,萬一被逮到,非吃上官司不可。」
「是啊!所以,有些助理見苗頭不對,趕緊辭職不干,犯不著為了微薄的薪水跟自己的前途過不去。」
「明智之舉。」
「跟那些助理比較起來,我何其幸運,能夠跟在阿齊哥身邊做事。」寶妹知足地抿唇微笑,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海薇姐,你真的跟阿齊哥吵架啦?」寶妹想證實心中的疑團。
「我相信夠份量影響阿齊哥情緒的人,非你莫屬,你還不快快從實招來?」
「我……我承認,昨天晚上把他逼急了。寶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他今天有這場驚險的爆破戲要拍,否則,我寧願緩幾天再說。」林海薇悔恨莫及的垂下長睫。
「海薇姐,這是一場大家都不樂見的意外,你千萬不要過于自責,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唷。」寶妹瞥見林海薇哀戚的神情,急忙搖手否認。
「不,我是導火線,難辭其咎。若非我嚴詞數落他,他怎會情緒失控?亂發脾氣?要不是我,也許他就可以避開這場意外。嗚……都怪我!」林海薇傷心落淚。
「海薇姐,你別哭嘛!拍片本來就很辛苦,預防工作做得再完善也無法完全掌控,出意外更是屢見不鮮,更何況,拍的又是容易掛彩的爆破鏡頭。」寶妹干脆把手上剩下的半包面紙統統塞進林海薇手里。
「嗚……嗚……」哭得抽抽答答的林海薇抽出面紙拭淚。
「醫生為阿齊哥做了全身檢查,除了眼楮傷勢嚴重外。就只有皮肉傷,醫生還直夸阿齊哥福大命大哩!」
「我就是放心不下他的眼楮。」
「俗話不是說好心有好報嗎?我相信阿齊哥吉人天相。」
「但願如此。」
「我把康先生的換洗衣褲統統收進下層抽屜,刮胡刀跟梳子放在最上層。」張嫂走過去叮嚀她們。
張嫂擔心有潔癖的康齊住不慣這里,打從一踏進病房就忙個不停。除了將馬桶里里外外徹底刷洗干淨,連地上的水漬也抹得一干二淨。
「寶妹,你擔心受怕一整晚,一定累壞了,我看你先送張嫂回去,然後回家好好休息。」
「不!我不累!我不要休息!我要留在醫院照顧阿齊哥。」
「難道你不放心把你的阿齊哥交給我照顧?」
「你是說……今天晚上你要留下來?」
「嗯。」
「由你照顧阿齊哥我當然放心,只是……辛苦你嘍!」飽受驚嚇的寶妹體力早已不堪負荷。現在,林海薇肯出面分憂解勞,筋疲力竭的寶妹再也熬不住,伸手掩唇打了一個大呵欠。
「瞧你累得眼楮都快睜不開了,你回去後先泡個熱水澡,早點上床睡覺,這里交給我。」林海薇心疼的拍拍寶妹布滿倦容的隻果瞼。
「那麼,我……恭敬不如從命。今晚,阿齊哥麻煩你照顧,明天一早我就趕過來跟你換班。」寶妹抓起扔在桌上的皮包。
「不急,明天是周日,我不用上課,你多睡一會兒養足精神再過來。」
「海薇姐,你真好!總是這麼體貼地為別人著想,怪不得阿齊哥喜歡你。」
「寶妹……」林海薇滿臉通紅的觀一眼寶妹。
「康先生能交到你這麼漂亮又溫柔的女朋友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張嫂像看兒媳婦般笑眯眯地點頭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