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俐落躍身上馬,一夾馬肚,他的座騎「旋風兒」揚蹄踏雪飛馳而去……
程墨白頂著刮面的刺骨寒風,尋著雪地上一窪一窪深陷的馬蹄追蹤上去,心里頭暗自慶幸忖道︰多虧老天爺幫忙,這場雪下得綿如柳絮,才能完完整整保留住歹徒的馬蹄。想來這歹徒斷然經驗不足、走得匆忙,才會忘了毀掉這蛛絲馬跡
馬蹄印帶著程墨白翻過兩座山頭,一直來到一個樹蔓交纏攀附的隱密洞口前,蹄印才消失。
他跳下馬背,將嘴湊近馬耳朵嘀嘀,再拍拍馬臀才大大地伸手撥開碗口粗的樹蔓側身進洞里。
陰暗潮濕的洞壁上,間隔三兩步就斜插著一支熊熊燃燒的火把,一方面供作照明,一方面借以驅寒。
他抖擻掉帽子跟斗篷沾上的雪花,氣度從容地走進去。
「啊?!」突然冒出一個人,讓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三名歹徒嚇了一大跳。
就連蜷縮在角落的寶格格也否眼圓睜大吃一驚,閃過她腦門的第一個念頭是——
這個花花大少來此做啥?!這山洞又濕又冷,可沒有醇酒美人哪!
「嗯……你們三個誰是頭兒?站出來與我話。」他張狂地雙手叉腰,冷眼睥睨那三名歹徒。
「我就是他們的頭兒。」還真有一個笨蛋強出頭站上前去。
「哦,你叫什麼名字?」
「刀疤三郎。」刀疤三郎臉上有一條由左眉心劈過鼻梁的蜈蚣刀疤,約莫巴掌長。
「你知道我是誰麼?」
天啊!他該不會楞頭楞腦以為自己是在生意場合上應酬吧?!瞧他一副準備自我介紹的蠢樣,寶格格恨不得沖上去敲他一記腦袋,打他個清醒。唉!他不是她的救兵,這個搗蛋搞不好會淪為跟她相同的下場哩!
「你是誰?」三名歹徒有眼不識泰山的異口同聲問。
「我是墨白山莊的莊主程墨白。」
「哇啊!」三名歹徒你看我、我看你,臉上笑成一朵花。
這只肥美多汁的大肥羊居然傻呼呼地自動送上門來,以他的身價少也有個百八十萬兩吧!
「……唉!」寶格格揪心一嘆,不忍卒睹地將美麗的臉孔埋進手掌里。
她一語成讖,不幸言中。
只見三名歹徒一涌而上,將手中亮晃晃的柳葉刀刃鋒對準墨白——
「嘿,你是自尋死路!」刀疤三郎桀桀獰笑著。
「自尋死路?!不!你們弄錯了,我今天是專程來救回我娘子的。」
「娘子?她是你娘子?」刀疤三郎古怪地叫著,不由得回頭覷一眼著臉龐沒臉見人的寶格格。
「是啊!你們抓我未過門的媳婦兒,不就是想弄點兒銀子花花麼?」他漫不經心地說著,只要花錢就可以消災,那麼,他絕對有恃無恐。墨白山莊的銀子滿到都快溢出來了,雖然,他努力的花、卯勁兒的花,所花出去的銀子遠遠不及所賺進來的百分之一。
小珠兒說歹徒揚言索贖金十萬兩,哼!十萬兩對他而言不過九牛一毛不痛不癢。他甚至還認為歹徒開口才要這麼一丁點兒贖金,簡直辱沒他雄厚的財力,寶格格是他最最心愛的未婚妻耶!怎麼在外人眼里才十萬兩價?
呸!真是狗眼看人低。
「你……武藝高強?」刀疤三郎有所顧忌地問道。
「慚愧!慚愧!花拳繡腿而已,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強身罷了。」他笑笑地睨一眼在一旁氣得七竅生煙的寶格格,無辜地揚揚眉、撇撇唇實茌搞不懂自己正費盡唇舌與歹徒百般周旋,她繃著臉生個什麼烏七八糟的鳥氣?!這個沒心少肺的女人,唉!
「那麼……你在洞外埋伏了前來支援的人馬?」三名歹徒心虛地將眼神瞟向洞口。
「沒有,就我一人單槍匹馬。喂!你們有完沒完啊!拉拉雜雜問東問西做啥?你們不就是要銀子麼?大爺我給你們不就結了?!」程墨白財大氣粗,一副準備拿銀子砸人的態勢。
「痛快!拿來。」刀疤三郎抖著腿兒,將右手伸長到墨白的鼻尖。
「拿什麼?」
「十萬兩呀!你大言不慚唬弄半天,該不會身上沒半文錢吧?」
「你該不是想銀子想到失心瘋唄?有誰會帶著十萬兩觀賞酥油花?真是蠢!」
「你……你討打?!」刀疤三郎被他罵蠢,頓時覺得亂沒面子的,不禁動了肝火。
「唉!你敢動大爺我一根寒毛,我保證你一文錢也花不了。」
「什麼意思?」
「我會給你們十萬兩贖回我娘子,再懸賞二十萬兩給殺手買你的項上人頭。讓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江湖殺手天涯海角迫殺你們,讓你們整天抱十萬兩食不下咽、睡不安,惶惶終日。」
「你……你敢?!」刀疤三郎被墨白的話震懾住,氣焰銳減。
「喝!你去打听打听,這天底下有什麼事是我程墨白不敢做的?!」
「……」三名歹徒啞口無言,刀疤三郎朝兩名手下使了個眼色三個人圍在另一個角落討論起來。
墨白這廂也沒閑著,他走到寶格格身邊,彎下腰好生仔細地瞅著她瞧。
「走開!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兒。」寶格格柳眉豎立,憋了一肚子悶氣正愁無處發泄!再加上剛听完這頭笨驢與歹徒的一段白痴對話,無異火上加油,她氣嘟嘟地站起身猛一個跺腳,精準、不客氣地跺在他的左腳板……
這滿族姑娘踩著高底的花盆鞋兒,走起路來一搖一擺婀娜多姿;可如果利用它跺腳傷人,那滋味兒足以教人痛徹心扉!她一使力,就听到墨白淒厲地慘叫聲︰「哎喲——」
「哼!活該痛死你!呆子。」
「你踩我腳,還罵我是呆子?!」他不服氣地詁問。
「是!而且,還是天下第一號大呆子!」她一臉鐵青地指著他的鼻子啐罵。
「你……你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好心趕來救你……」他十分委屈地表白。
可不是麼?他騎著馬千辛萬苦地翻過兩座山頭,又踫上這種冷颼颼的鬼天氣,他不僅腰酸背痛還五內翻攪,不舒服得緊哪!這些姑且按下不表,偏偏這個不知好歹的嬌蠻格格不但不心存感激,還當羞辱他是天下第一號大呆子,讓他顏面掃地。
「格格我才不希罕你來救我哩!呆子,你以為你付出十萬兩就可以贖回我?!」
「為什麼不可以?這是他們開出的價碼,我連一文錢也沒跟他們討價還價。」
他眨巴著深邃的黑瞳,無辜到令人為之氣結。
「你以為當他們知道你是富可敵國的墨白之後,他們不會獅子大開口?!」
「我……」墨白正想反駁,他眼角一瞄發覺刀疤三郎等人,不知何時已悄悄包圍住他倆。
「還是寶格格冰雪聰明,嘿……」刀疤三郎陰陽怪氣地冷笑著。
「你們……出爾反爾?」墨白極度不悅地垮下臉。
「隨你高興怎麼就怎麼說吧!我們已經決定提高贖金至……一百萬兩。」
「作夢!大爺我一個子兒也不會增加,講好十萬兩就是十萬兩。」他悻悻然拂袖,相當堅持原則,似乎錯將綁架勒贖當成做生意般講信用重然諾。
「寶格格維持原來的十萬兩,這多出來的九十萬兩是你的贖金,哈!」刀疤三郎洋洋得意地說。
扁想起這白花花的百萬兩銀子,三個人忍不住眉開眼笑。
這筆飛來的橫財,躺著吃三代都吃不完,真格是運氣來的時候連城牆都擋不住哩!
「不對!不對!她是肉票,而我是來贖她的,這二者不能混為一談。所謂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你們財迷心竅到連這點兒江湖道義都不顧,還有臉出來跟人家混?!」他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