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我想這只是您一時忘不了他的緣故,過些日子就沒事了,您何必……」
「你不明。現在我只想走得遠遠的,遠到一個不會再想起他的地方。」永寧決然地說。
「公主,難道你遠嫁到番邦,就可以忘懷了一切,不再為這些事情而傷悲嗎?」
「我會這樣期待。」永寧說道。「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見到他了……一切到此為止。」
宣宜公主听到這里,心里已經有些明白了。
原來永寧之所以突然做這樣的決定,是因為裴玄真的緣故,看她這樣悲痛,不知道裴玄真如何傷透了她的心呢!
她該去找裴玄真一趟,或許事情會有轉機也不一定。
她不再打算進去找永寧,悄悄地轉身離去。
第九章
宣宜公主一離開皇宮,立刻朝裴玄真府上而來。
彼此坐定之後,宣宜公主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這麼說︰
「我沒有想過我還會出現在你面前。」
裴府大廳上,宣宜公主和裴玄真分賓主對坐,場面有些不自然。
「我也沒有想過你還會來找我。」裴玄真神色平淡地回道。
對于跟前這個曾經苦苦愛過他的女子,裴玄真心中所剩下的感覺,只有絲微的歉然;除此之外,她再也激不起他心湖的任何波動。
「如果可以,我寧願和你再也沒有任何交集,」宣宜公主微笑著說。「但我今天,是為了永寧而來。」
對著曾經拒絕自己、讓自己深受傷害的對象,經過歲月磨練的宣宜公主心中早已沒有任何怨懟和想望,但為了避免彼此見面徒增尷尬,她曾在心中立誓不會再見他;這次為了永寧,她便也顧不得這些了。
一听到永寧,他直覺想打听關于她現在的消息,但薄唇略動了動,終于無聲。
宣宜公主看了他一眼,緩慢地將方才她所听到的事說了出來。
末了,她說道︰「我不想知道你們之間有過怎麼樣的情事,我想知道的是,你對永寧怎麼了?為什麼一個好好的小泵娘,會為了你的緣故自願下嫁番邦?」
裴玄真心痛地听著宣宜公主所陳述的一字一句,對于她的問題卻無力回答。
永寧果然是因為他才會做出這樣驚人的決定,然而,他又能怎麼樣呢?
他舍不得永寧遠嫁異域,但他也不能因為這樣就原諒她曾經犯下的過錯!
「你說啊!沉默不語算什麼意思?我听得出來永寧很愛你,你做了什麼讓她這樣傷痛欲絕?」宣宜公主護妹心切,裴玄真的沉默讓她不禁焦躁起來。
裴玄真深吸一口氣,神情沉痛地說道︰「你應該問的是,永寧公主她對我做了什麼?」
不要說得好像都是他的錯……如果可以,他也不願意逼得永寧做此決定!
「永寧她做了什麼?」宣宜公主怔了一下。
沉吟片刻,裴玄真將當日裴德棻遇害的經過簡略地說了一下。
裴德棻刺殺劉後不成,反而命喪皇宮的事,宣宜公主也一日有所听聞,但下令誅殺裴德棻的人居然會是永寧——她想不到,也不相信!
她絕對不相信天性純良的永寧會做出這種事,盡避對方是要刺殺她母後的凶手!
從小看著永寧長大,她知道永寧絕對不會善惡不分;如果永寧是肯助紂為虐的人,當初如何會因為屢次頂撞母後而失去母後的歡心?
「不可能的!永寧不可能這麼做!」
「事實擺在眼前,當日那些侍衛分明說是奉了公主的旨重。」
「宮中的公主又不只永寧一人,你只憑了侍衛的一句話就認定凶手是永寧,未免太過荒唐!」
「知道我和德棻藏身含章宮偏殿的人只有永寧;含章宮偏殿是永寧公主的寢宮,能夠命宮中侍衛到含章宮抓人的,除了永寧公主還有誰!」
听他這麼說,宣宜公主心中雖然覺得還有許多話想辯解,但卻—時也說不出來。
他說得不無道理,即使是一向受父皇寵愛的她,也未必有權利能夠命令侍衛到其他公主的寢宮抓人。何況,含章宮同時也是皇後的寢殿,更是非比尋常;除了居住其中的永寧公主,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命令宮中侍衛進去搜人?
思及此,宣宜公主心中不由得一凜——
難道真的是永寧?
但她很快地否定了這個想法——
「我還是相信永寧不會這樣做。」宣宜公主搖搖頭。
「隨便你信不信。」裴玄真冷淡地說。
「那你還是一口咬定是永寧害的了?」
「我相信事實。」
「你又知道是事實了?為什麼你不肯多相信永寧一些?難道你真的覺得永寧會害你們堂兄弟嗎?」她知道真相難明,如今惟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裴玄真對永寧的信任程度了。
「那請你告訴我,不是永寧,會是何人?」裴玄真一針見血地反問。
「這……」宣宜公主啞口無言。
她怎麼可能知道呢?只是她相信永寧的人。
「我不知道,可是……」
「那就不必多說了。」裴玄真打斷她的話。
「你,你怎麼這麼無情?」宣宜公主有些詫異、有些不滿地看看他。「就算永寧遠嫁到番邦去,你也無所謂嗎?」
裴玄真沉默片刻,硬聲說道︰「與我無關。」
他的回答讓宣宜公主大為氣結,一張汾臉瞬間青白交加。
「我真想知道你的心肝肺腸是什麼做的,竟如此絕情絕義!」
「是永寧先對我不義,那也……別怪我無情了。」裴玄真低啞著聲音說道,心里卻在淌血。
「你……」宣宜公主想說些什麼,終究卻只能嘆息。「好吧,就算你不能原諒她,那難道也不能挽留她嗎?」
她不能逼迫裴玄真原諒永寧,但如果裴玄真願意出面勸說,說不定可以讓永寧打消自願和番的主意。
「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還能說些什麼?何況,我也不知道要如何讓永寧公主改變主意。」他刻意冷漠地說。
「突厥可汗那邊不成問題,父皇也很舍不得讓永寧遠嫁,如果永寧自己改變心意了,一切父皇自會想辦法善後。重要的是讓永寧打消和親的心意。」
「我說過了,恐怕這在下無能為力。」不論如何,他再也不願意見到永寧公主了;盡避會讓自己抱憾終身。
听他這麼說,宣宜公主不禁有些動怒。
「是我說的不夠明白,還是你根本不了解我的意思?我說了,求你去哄哄她,她會改變心意的。」
「就算她改變了心意,那又如何?皇上已經親口許嫁,難道要大唐天子失信異族嗎?」
「你把這一點看得比永寧重要?她都因為你的緣故而毅然決定要遠走他鄉,你仍然絲毫感觸都沒有?」
「那又如何?並不是我要她這麼做的。」他刻意冷淡地說。
他一直告訴自己,永寧公主是他的仇人,她的一切,已和他無關!
「裴玄真!」宣宜公主霍地站起來,氣得全身打顫,「你未免太薄幸了!就算是哄她你也不肯?眼睜睜地看著她嫁到那異域去,你有什麼好處?她對你用情那麼深,就算你沒有絲毫感動,也該憐憫她吧!」
「那是她自己選擇的。」他別開眼,佯裝淡然地說道。
「裴玄真,你真鐵石心腸!也許你瞧不起我們姐妹,認為我們不配愛你,你也不需這般將我們視同無物!」宣宜公主怒氣騰騰的說道。
「我並沒有這個意思,我……」
裴玄真遲疑著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在氣頭上的宣宜公主已經不願意和他多說。
「裴玄真,你再這麼一意孤行,我詛咒你有朝一日會後悔莫及!」
說完之後,宣宜公主怒沖沖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