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方勁完全忘記,今晚的邀約對象是章亦辰,不過沒關系,重色忘友是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
「吃法式料理嗎?」
她累壞了,可是這個男人比鈔票還耐看,於是關袖決定擠出三小時精力,陪他吃飯。
「主隨客便。」
「好啊!我們還等什麼?」
貝住方勁的手,她向不討喜的「蟑螂」挑過一眼,隨著方勁走向得來不易的停車位。
於是瞬間,配角變成背景,章亦辰楞楞地看著他們從自己身前走過去,慢慢失去蹤影。
什麼!他居然輸了?
從國小開始,他和方勁追同一個女人,從來沒有落敗經驗,這會兒……初嘗當手下敗將的滋味,他理解方勁當年的心情。
必袖果然不是普通女人,她特殊到讓人——傻眼。
第二章
這就叫作安全感嗎?
必袖看著專心開車的男人,沒有問他要去哪里,沒有和他討論哪家的法式料理有名,她安安心心地靠在椅背上,任由方勁去主宰方向。
必袖曾听過很多女人這樣子形容她們的丈夫,她們說︰「他總是在我張惶無措的時候跳出來,發揮鎮定劑效果。」
以前听這種言論,她常暗自在心中偷笑,笑一群笨女人,想要鎮定劑到藥房跑一趟就得了,何必費盡千辛萬苦,把一個男人圈回家,養著顧著,還要時時小心籬笆外有沒有過路女客,對牆內男人產生重大興趣。
這理論和男人想喝牛女乃不想養乳牛的道理一樣!所以,關袖是個愛買鮮花回家供瓶,卻不耐煩培養盆栽的女人。
側眼望向方勁,他不是太帥,可是他很有品味。
他沒有一身單調西裝,而是搭配出高尚氣質的休閑套裝.—他的車子沒有一堆子芳香劑,只有乾乾淨淨的清新,每樣東西都放在它該在的位置里,沒有錯置,沒有大部份男人習慣的紊亂。
這大概和他的職業有關——要蓋方方正正的房子,每個格局、每個布置都必須有條不紊。
紅燈的時候,他回過頭望關袖一眼,微微的笑容,將他方方的臉拉出柔和線條。
糟糕,他更好看了,再看下去,她不會拿他當單元劇,她會將他視為連續劇,一直一直看不停,這是種糟糕的情形。
到時,時間一到,生理時鐘會自動對她提醒,時間到了,那個人要出來嘍,快快放下手中工作,專心一意……
唉,老媽看電視三十年經驗還不夠作為她的前車之鑒嗎?
她發過誓,不當個面目可憎的家庭主婦,可是現在……她一點一點在墮落當中……而貪看方勁就是墮落的第一步。
突然,他側身,橫過她,伸手幫關袖把安全帶系上,他身上的氣味落進她鼻息間。
沒有意外,淡淡的古龍水恰如其份地襯出他的品味,這個味道她喜歡,偷偷吸幾口,那是嗎啡,讓她已經累得想喊救命的軀體飄上雲間,松松的、輕輕的,一朵一朵友善白雲托住她的疲憊。
「我不喜歡紅單,我寧願存著這筆錢,下次請你吃飯。」他解釋自己的突兀行為。
「好啊!下次我們吃四川菜。」
必袖直覺預約起下一次,忘記她的時間拿來換錢,可以換很多很多,多到讓自己數到手酸的鈔票。
沒有手足無措、沒有臉紅害羞,她的表現和一般女子不同,這讓方勁滿意極了、她果然是個特殊女人。
「你敢吃辣?」
「為什麼不敢?吃辣犯法嗎?要不要繳交罰款?如果要的話,你要早一點通知我、我從此不吃辣。」她不做和錢過不去的事情。
這串話說到後來,有些些模糊,打個小小呵欠,頭靠在椅間,棉花糖飄進他車廂、軟軟的香甜沁在心田,攏著她、兜著她,舒服……
「我有兩個姊姊,她們很怕吃辣,她們說吃辣會讓皮膚出現立即反應!第二天,就可以在臉上看見戰敗後的滿目瘡痍,所以只要她們在,我家的飯桌上就不能出現辣椒的直系親戚。當然最辛苦的不是我們!而是可憐的姊夫,尤其是二姊夫,婚前他沒辣椒就沒辦法讓飯菜入口,娶了姊姊以後,日子變得慘澹無光……」
又是紅燈,他輕輕踩下煞車,一顆帶著香味的頭顱順勢掉到他的肩膀,這個立息外不在他的意料當中。
居然,她就這樣睡在一個陌生男人的肩上?沒有懷疑、缺乏恐懼,她的全然信任教他不知所措。
這樣一個女人,用特殊來形容?未免太過簡單!
稍稍側眸,他撞見一個睡美人,微卷的睫毛,細細密密地在眼楮下方投出一道陰影,粉粉的腮邊是誘人的芬蜜……
他不曉得該不該為她等上一百年,然後才拿來屠龍寶劍,披荊斬棘,為他們的未來鋪下康莊;不過肯定的是,一百年後,他會老得拿不動寶劍,只能揮起拐杖嚇嚇可惡頑童,屆時,他成不了睡美人的英雄。
於是,他選擇心動不如馬上行動,俯,他在她頰邊落下輕吻……
LLLLLLLLLLLLLLL
棉花糖效應持續,醒來時,關袖還聞到淡淡的香甜氣息。
什麼味道?
是……百香果?
伸懶腰,她打個不雅呵欠,揉揉惺忪睡眼,好累……經過四十八小時的日夜荼毒,再多的覺都不夠她睡。
再伸一次懶腰,懶?她是夠懶的了,除開賺錢,日常中她最大的運動量就是伸懶腰,然而,年近三十,她尚未出現發胖現象,可見得,賺錢是件勞心又勞力的工作。
手支後腦,正式睜開雙眼。
天花板的圓形燈不是她認識的那個,床的味道不壞,但也不是她睡慣的那張,衣櫃不是她認識的式樣……
猛地,彈跳起身,她環顧周圍,她睡到誰家去了?
歪歪頭,關袖想了半晌。
啊!想起來了,是那個讓人覺得安全的男性。果然,這種男人內含鎮靜效應,讓自己在他身邊睡得安安穩穩,連醒來都覺得舍不得清醒。
拉開棉被,她低頭看自己,衣服有些凌亂,但該扣的地方沒有一處散開,下床,臉上的殘妝還在,可見得她沒被搬動得太厲害。
既來之、則安之,她跳下床,站到梳妝台邊,梳妝台是很男性化的造型,沒參雜異色的純黑邊框上,雕著一條張牙海龍,鏡面乾淨得像一池湖水!簡簡單單的幾瓶保養品秩序排列。
這房間是他的吧!他把它讓給自己,他睡哪里去了?
避他,人家好客,她沒事替主人擔哪門子心。看看壁上掛鐘,凌晨兩點?她睡了五個鐘頭,如果在這時候吵醒主人,要求他送自己回家,他會不會繼續好客?
她走向櫥櫃,打開門扇,一櫃子的男性衣物,整整齊齊排列,和他的車子相當一絲不苟。
她從衣櫃找來T恤短褲,走進浴室里面清洗。
二十分鐘後,從浴室里出來的女人換了一副清純面貌。
頭上的發雕洗掉了,濕濕的長發技在後背,臉上的彩妝卸除,她的年齡自動往下調降五歲。
下樓,她有些餓,半夜起床找東西吃,是她常做的事。
不過走下樓梯,她沒找到廚房,卻先看見一扇透著昏黃燈光的門,關袖走近,敲兩下。
「請進。」
方勁的聲音傳出來。
咦?主人沒睡?半夜兩點了呢,他也是個工作狂,一做起事就沒日沒夜?關袖輕輕一哂,大方推門進入。
「哈羅!我應該說晚安嗎?」關袖問。
方勁還在畫稿,工作台上的小燈亮著,他彎腰,聚精會神看著上面的橫直線條。
「你在忙,我不吵你,我有點餓,可以借用一下你家廚房嗎?」
「我再二十分鐘就完工,廚房在門出去右邊,我不曉得冰箱里有什麼食材,你自己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