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晴停下手中筆,側耳仔細听他說話,怒火在腦門上方七寸處燃燒。
「你知道的,最近台灣天乾物燥,好消息太少,在頹廢的年代,我實在找不出好靈感,不過,為我親愛的小晴晴,我一定會全力以赴,在、在、在……下星期三之前把稿子交出來。就這樣嘍!拜……」
我叫你放火了嗎?天乾物燥跟靈感有什麼八竿于之內打得著的關系?年代不頹廢,最廢的人定他自己!
艾晴在筆記本里寫下四個宇——回電杰森。寫完後,想一想,又補上一句——把他痛罵一番。
「晴姐,我是小米,正在床上翻滾的菜花森說他設計稿交不出來,要你多給幾天,我叫他自己去找你說。不過他肯定不敢跟你面對面,大概只敢在你的電話答錄機里留言。沒關系,你不要回電,明天一大早我就去把他挖出來,逼他乖乖交稿。
就這樣嘍!我要下班了。」伴隨電話結束的是一個大呵欠,小米累壞了。
小米打電話找她的時候,大概她關機,正忙著表演秀事情。
艾晴笑笑,把跟杰森有關的那行字涂掉。行小米在,這種破壞形象的事輪不到她出于。
電話答錄繼續轉動,全是一些沒辦法馬上和她聯絡,卻在後來接上線的人來電。
「小晴,你還是沒給人家回電話,你到底在忙什麼?知不知道女人的青春最浪費不得?看看你大姊,一跳過三十門檻,人家連作媒的興趣都沒有,不要老把王作擺在第一位,乖乖听話,媽咪等你的好消息。」
是媽眯……噢!她想喊救命……
揉揉發痛的鬢角,艾晴拼命回想那個相親男人,他叫什麼,江先生?姜先生還是蔣先生?
她實在印象模糊,唯一有印象的是他那頭微禿秀發,還好笑地在上面涂一層厚重發蠟,增加質量。
發油味道之重……艾晴皺皺眉頭,受不了。
電話、電話……她想半天,才想起自己把他的電話塞在外套門袋,定到衣櫃邊,翻過幾翻,好不容易從口袋里翻出小紙片,紙片的摺痕太多,模模糊糊的字跡不甚清晰。
艾晴看看名片上的幾排頭街,揚揚眉。
「一個事業有成的男人。」
經濟條件好、身分地位高、學識經歷豐富,她應該給他打個一百分,不過……
想到要她天天對著燈泡吃飯睡覺,她會生不加死。
唉……小米說得對,豪門多豬頭,尤其是她們這種以「美」為行業的人類,忍受「丑」的挫折度太低。
走回客廳,她拿起電話。
「0925……這是1還是7?拿它當1看好了。」一組號碼撥出,她習慣性拿起細字筆在白色紙張上面寫字。
亞麻?會是明年設計新趨勢?可能嗎?幾筆線條落下,新款冬裝出現,可惜她不滿意,涂涂改改,涂不出她想要的感覺。
翻出另一張紙,柔美的線條橫過女圭女圭身上,迎風搖曳的裙擺帶出輕盈感覺,昵間系上……
艾晴在思考當中,電話接通。
「姜貫承,請問哪位?」
江?姜?賓果!電話打對了。
艾晴感激起自己的好運道,她可以一次把話說清楚,從明天開始擺月兌這位一百分的三高男人。
「我是艾晴。」她表明身分。
愛情?
姜貫承莞爾,在他感覺寂寞的夜里,一個叫作「愛情」的女人為他送來愛情。
這坦是0204專線?
0204……電話中女孩顯然不及格,她的聲音里透露太多不耐煩,直率的嗓音缺乏少女的柔蜜甜美。
「我認識你嗎?」貫承問。
他應該把電話掛斷,但貫承對這個不台格的0204女郎起了興趣,大約是夜深人
靜,人心特別害怕孤寂。
「不認識我?」艾晴輕笑,男人真作假,真不認識她,何必三下五時打電話到
她家里?
「我應該認識你?」
「我是你上次相親的對象,若是你相親的機車夠密集的話,我也許是你上上次、或上上上次的相親對象。」
相親對象?
貶承想起來,她……姓蔡,蔡……敏華,對了!叫蔡敏華,是個國小老師,已經二十七歲,看起來還很孩子氣的一張臉,大約是和孩子相處久了,沒什麼心眼算計。
那次他們對彼此印象不壞,之後沒有再聯絡,是他太忙,連約幾次,時間湊不在一起,蔡敏華大概覺得他對自己沒意思,從此沒有下文。
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距離現在有三個月了吧?
她怎會突然在夜里打電話來?還化了名,不過「愛情」……的確是一個讓人向往的名字。
「好久不見,你好嗎?」
典型的都會人應對,才相隔兩個星期,說好久……這男人……
艾晴對話筒擠眉弄眼,不過,這位豪門豬頭的聲音變好听了,她的記憶里,不曾有過這樣一副好嗓音。
放下紙筆,她走到陽台外,光害不多,天上的星辰清清亮亮、明明白白。
「我還好,有些話想對你講清楚。」
「好,我洗耳恭听。」貫承專注於她的話。
「現在快一點鐘了,你的精神還好嗎?」艾晴的生活作息不正常,一天睡四個鐘頭就能滿足,別人不見得和她一樣。
「沒問題,我經常工作到這時間。倒是你,確定自己清醒嗎?大部份女孩在這時問已經在睡美容覺,何況,你明天不用上班嗎?」
貶承拉上行李箱,明天出國的東西已準備齊全,他拿著手機,走到落地窗前,推開茵,仰望星空。
他和她在同一個星空下對談。
「我是夜貓族,太早睡對不起窗外的同伴。」
像呼應她的話似地,門外兩聲野貓叫聲慵懶傳來,電話兩端的男女,嘴角同時拉起十趕弧線。
「看來你很有動物緣。」他調侃。
「動物園?現在去動物園太晚,雖然無尾熊很可愛。」她裝傻。
應該速戰速決的,可他低沉醇厚的嗓音讓她忍不住想多听幾句。
他輕笑,只是一個氣爆音,鑽進艾晴耳朵里,就是舒服。
艾晴的背靠上牆壁。真詭異,她居然沒辦法把那顆礙眼光頭和醉人聲音聯想在一起。
「我絕不做排隊看無尾熊的事,」他順她的意,把傻氣連接。
「舉國矚目的事情,為什麼不做?要是我,肯定要擠到鏡頭最前面,做作的大叫大喊——你們看、你們看!無尾熊好可愛哦!」她說得夸張。
「我不浪費時間,我很忙。」
忙?沒錯,初見面時,他就老把這個字掛在嘴巴上。
他忙著賺錢、忙應酬,忙和各大官員吃飯,怪就怪在這樣一個大忙人,還有時間約她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出門。
貶承的話招惹出她的不愉快記憶,回想他靠近自己,一項項解釋名片上的頭街,瞬地,那股嗯心的發蠟味道在鼻息問重溫。
「當然,你是大老板嘛!時間是用來賺錢的,怎麼能拿來浪費在排隊上面?」
她嘲弄。
承貫听出她話里面的不友善,卻不打算在乎。
「我的確不是個愛排隊的好公民,有空應該到日本好好學習排隊禮儀。」輕輕一帶,他把話題帶離不愉快,
「不繞話題,我們來說重點。首先,我很感激你對我的看重,不過我彷佛記得,兩星期前,在我們的相親約會結束後,我已經明白對你表示,我還不想結婚、不想交男朋友。我說過,我的事業正處於緊鑼密鼓階段,沒有多余心力來應付一個男人、一個婚姻。因此,請你不要再打電話到我家,不要再和我的母親聯絡,不要送禮物,;也不要干擾我的生活。如果上回我沒把意思表達清楚,我想,這回講得夠明白了,還是謝謝你的用心,就這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