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你也要離京了,所以想跟你一道走,也好有個伴。」寒彥飛仔細
審視這個幾天不見的兄弟,「匡卷,怎地眼圈黑黑的?沒睡好嗎?」問著,手極自然地撫上了他的臉,指頭溫柔地輕按著他臉上幾個和眼楮相關的穴位。
熱熱麻麻的感覺從臉上他手指點揉之處透進去,驅散了眼楮周圍緊繃著的壓力,舒緩了酸澀的疲意後,反倒有一股淚意涌上,舒服得讓他直想打呵欠,也舒服得讓他忘了兩個大男人——而且還都是美得傾國傾城的大男人——這樣的舉動有多暖昧。「這幾天為了下江南的事忙,是沒怎麼睡好。」
靶覺到周圍看著他們的目光隨著他的舉動而變得詭異起來,寒彥飛毫不在意地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因他的按摩而舒服得想睡的人身上,此時,意中人如小貓般的嬌慵困倦之態早巳攫去了他的所有知覺。他調整了一下姿勢,坐到她的身邊,讓她靠到他身上,手指更是不停地在她臉上的穴位游走,湊在她耳邊輕聲道︰「累了就歇一會兒吧。」
不能不說他是故意的,看眾人眼中「哦,原來他們是……」的暖昧眼色,寒彥飛胸中涌起一股微帶苦澀的得意。
被他內力按摩催眠得昏昏欲睡的于環只能勉強抓住腦中最後一個念頭,「會……誤了船期……我打了船票……」
坐船?寒彥飛想了一下,抬起頭時,發現周圍的人不但目光曖昧地瞟著他們,而且還有隨之而起的嗡嗡聲,想也知道這些鄙俗之人會怎樣議論他們,自己是不打緊,但是匡卷怎能讓這些人的嘴給說髒了?
目光如冷電般地在店堂內掃了一圈,所到之處再無人敢口齒輕薄,人人都膽戰心驚地拭著冷汗。
最後那道目光落到店掌櫃臉上,示意他過來說話。
劉掌櫃見多識廣,明白這不是個平常人物,急急過來巴結,「這位爺,你……」
寒彥飛一擺手,「輕聲說話,別吵醒了他。」然後低聲問,「我這位兄弟打了哪家的船票?又是幾時開船?」
劉掌櫃恭敬地回道︰「是李記的船,辰時那班,」想了想,又討好地補上一句,「我記得這位爺打的是中等艙的票。」他們這客棧有幫客人代購船票的服務。
中等?那是五人一個房的,匡卷怎麼如此輕忽?太小看他的美貌了!再望一眼鼻息規律、顯然已睡沉了的于環,寒彥飛收回幫他按摩的手,輕攬在他的腰間,支援住他睡得癱了的身子,才轉向劉掌櫃,「我記得李記的船上等艙是兩人一間房的,你幫我把他訂的中等艙退了,訂兩張上等票,要同一間房的。」隨手拋出一錠銀子,「也要辰時那班的,如果上等票沒有了,」他沉吟片刻,「你就幫我包一艘李記的快艇,小艇就行了,目的地是江南。」
為了討好這位爺,劉掌櫃叫店小二看著客棧後便親自跑一趟,過了半晌,劉掌櫃回來了。「公子,辰時那班船的上等票沒了。我給你包了艘小船,那是隨時可以開航的,船夫隨時候著。公子,你看是這就上船,還是在我們這兒包間房讓這位公子睡足了再走?」
寒彥飛猶豫一下,目光望了已經完全癱靠在自己懷中的人兒一眼,那安穩的睡容,酣然得沁出酡紅的桃腮如少女般嬌媚,微張著的粉櫻色唇瓣嬌女敕得引人直欲偷香輕嘗,濃密卷長的睫毛復在眼瞼上遮住了那雙慧黠靈動的秋水雙眸,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他睡得很酣,要讓他睡飽了再走嗎?
眼光又環視四下,不悅之色油然而起,多少痴迷的目光盡盯在他身上,心中主意一定,他輕聲回劉掌櫃,「我們這就上船。」一手勾過包袱背到肩上,一手拎起于環放在椅背上的披風,小心翼翼地將她蓋個密不透風,這才抱起她向門外走去。
床在動?迷迷糊糊的于環雙手本能地往上一勾,抱緊了「床柱」,可是好溫暖呢!她的臉頰往身邊的「軟被」上蹭了蹭,含糊地囈語了幾句什麼,更深地沉人了睡鄉。
低頭看著他如貓般可愛的睡態,嘴角不由自主地綻了笑,寒彥飛不知道,他那憐愛的神情早已泄漏了他對懷中人兒的眷愛。若非于環此時是睡著的,只需一眼,便能明白有人正如此深刻地愛著自己。
一路走到行船碼頭,感受著懷中人兒稍嫌輕靈的體重,寒彥飛收不住嘴邊的笑,匡卷如此親呢地依在自己懷中,還毫無防備地酣睡,這是不是可以說,他對自己是極其信任的呢?再低頭看他一眼,笑容中摻了幾分苦,輕輕哺語,「別太相信我啊,匡卷。」
靶覺到「匡卷」這個名字從自己口中喚出,猶如春風拂起嬌花般綺旎,他輕嘆了一聲,為自己的無可救藥。不敢再將眼光流連在他臉上,怕自己會禁不住誘惑做出對他而言是極可怕的、對自己而言是極冀望的舉動來,他將目光調向前方,碼頭旁的船已在等著了。
上船後,寒彥飛將懷中人兒安放在比較暖和的後艙中,仔細為他蓋好被子,才緩步踱出船頭。若不是非得同船夫交涉,他根本不想放下懷中的人兒,才放下他,懷中便是一陣冰冷的空虛。步出船頭時,冷風吹來更讓他覺得懷中空藹藹的,連帶心中也空空的。
對著船夫問了幾句,見一切都安排得妥當,正要步入艙中時,忽又想起一事,「船上飲食可安排好了嗎?我兄弟身子弱,得多準備些蔬菜鮮果,別省銀子,多花的我另給。」
那船夫一臉的笑,「爺放心,咱們李記別的不敢說,這飲食上頭是最經心的,而且那些蔬菜之類的,也不耐久放,除了船上原先準備的,到下一站,我們還會再添補的。」
他這才點頭.轉身回艙,原是想去看看匡卷的,又怕擾了他的安眠,只得回轉到自己艙中。可是總覺得坐立不安,又轉出來站在船頭,看著兩岸的景物漸漸後退,讓迎面而來的風吹散自己的郁悶。
好冷,怎麼會這麼冷呢?于環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覺冷得異常,她挪動身子,本能地找尋剛剛還偎在身邊的熱源,怎麼不見了?好冷!
可是在太困了,她掙扎在睡與醒之間,又迷糊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真正醒來。腦子還有點暈暈的,不了解究竟為何自己會覺得這麼冷。好一會兒之後,她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月事來了!
于環想快快起身打點,怕若是床褥上沾染到了,不但是羞死人的事,更可能會讓寒彥飛發覺自己是女兒身。所以她一掀被子就想起身,可才一挺腰,就覺下月復一陣悶痛,且這份痛楚還向全身漾開來,讓她猝不及防又倒回床上,怎麼會這麼痛?以前從來不會的呀?
咬一咬牙,忍下了那份絞痛,她硬逼自己起身,離開了床榻,還好還好,床上並無異樣。她松了一大口氣,又掀起外袍來看,青色文士衫上並無沾染到污漬,連內邊的白色里于也沒有一絲紅痕,這該歸功于天冷穿上的厚內袍吧?看到被污染得定然不能再穿的內袍,她苦笑著想。
又是一陣悶痛泛開,她腳下一軟,險些沒跪跌在地,正想穩住自己,不知怎地,腳下踩著的地一陣輕晃,「砰」一聲,她就摔到了地上。
船頭的寒彥飛在後艙馬上察覺了,他一驚之後,飛身掠到後艙門前,「匡卷,怎麼了?」天哪,這麼尷尬的情況,他還要來參一腳,又羞又急時,勉強掙出聲音來,「沒什麼事,不小心摔到了,我們已經上船了嗎?怎麼不是我定下的那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