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放棄了。我願讓蕭炎就這樣死去。我和無惜變裝帶你殺出王獄,趁夜潛逃。我給了無惜許多蕭炎的金銀財寶,釋他返鄉。我帶你到了一個荒林棄屋中,你只剩下一口氣,大夫看了你之後要我準備後事……」
他的手幾乎將她握痛。「我差點瘋掉!我自問是否早先就該讓自己中毒而亡,說不定這就是命定要我和你一起離開這個世間--
「但你不斷低喃著,要我不要恨你……我忍受不了你最後的念頭是這麼痛苦……所以我不顧一切要了你。我相信你的身體能感受到我的心意!」
深切的痛苦仍寫在他眼底,她輕喊了一聲,緊抱住他。
他沒有說出的,她卻听得明明白白。如果她還是死了……她知道他會怎麼做。
她多麼感激沒有出現那樣的結果,如果他為她而死,她無論如何都不願意。
「我很高興我們又回來了。」她低語。「我很高興我們記得一切。即使看到你的幻象是那樣痛苦……」
第9章(2)
「你是說,前些日子看到的幻象,就是我嗎?」
「是的。」她回想。「但我那時見到幻象,只看得到它的美,而無法分辨性別身份。初識你時,不只看不出美丑,也看不出你就是幻象中那張臉。」
「那你是什麼時候完全看清了?」
「在獄中昏迷的時候。我看到的幻象,又開始疼痛……」她哆嗦了一下,被他抱緊。「如果你真的飲了毒羹而死,那幻象便會成為真的記憶吧?你會恨我,即便地老天荒也要等著殺我……」
他的手輕輕按在她心口上,透過兩層衣物,她仍能感覺到他手上的熱力。
「我的確動手了。」他低啞地說。「你所謂的胎記,根本是劍痕。蕭炎用了一輩子的劍,劍痕是什麼樣的我最清楚。你的劍痕便是我留下的。」
她僵住,本能地低頭要察看,卻被他握住手。
「不必看了。我昨晚仔細看過,那劍痕已經不在了。」他低語?
「如果我沒有及時察覺陰謀而將藥羹全喝下去的話--我不會輕易被毒死,必然是抱著病身也要四處追殺你,最後也一定成功了……」他幽幽地說。
「蕭炎是狂沙烈火般的性子,愛得瘋狂,恨得也徹底。你的幻象、每次見到我時的病痛,都說明了最後的結果。」
她顫抖著,那會是怎樣可怕的結果?「那麼……是因為我們改變了結果,劍痕才消失了--」
「不管有沒有老天,我會永遠感激他的。」他在她耳際低語。「愛你又恨你的感覺,我永遠不想再經歷一次。」
棒天湘音一踏進公司,就被小秘書張拉去盤問。
「你和延特助怎麼突然出差兩天?你不知道全公司的女生已經流了兩天口水了,羨慕加嫉妒加八卦,連我都遭殃!」
湘音已經努力了一夜,要在心理上適應一切已經回到原位的事實,但還是一時調整不過來。
「為什麼連你也遭殃?」
「當然是因為我跟你最熟了!」小秘書張的口氣得意洋洋。
不知為什麼,小秘書張讓她想起亭兒……但湘音告訴自己,別老把另一個時空的人扯到現在來,自己的幻想力已經夠強了。
「請你告訴他們,我不喜歡八卦,請他們以後別扯到我頭上來。」湘音淡淡地說。
小秘書張眼楮睜大了。「禹湘音……你好像有些不一樣了!延特助出差的時候是不是給你什麼特訓了?你現在說話很有威嚴、很有自信--」
湘音苦笑,這也是整件事的後遺癥之一吧?卻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啊!延襄理來了,我先閃嘍。」小秘書張暗暗對出現在辦公室另一端的那人撇撇嘴,走了。
湘音深吸了一口氣,才轉身迎向來人。
「禹小姐。」延唐的口氣有些促狹。「听說你出差了兩天,我本來還想,既然要出差,就沒必要趕做起碼要一個禮拜才辦得好事情,你說對不對?」
在咽朝究竟待了幾天她無從得知,但回到這里後發現僅只過了兩天。
她閉了閉眼,甩開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這才定楮看向他。
和離開前那個延唐一模一樣--他干淨溫和的面容仍是一樣好看,那眾人都說讓人不信任的眼神,看她時依舊帶著暖意,像個大哥哥,完完全全地無害--
他不像那個二監堂--長得也許如假包換,但整個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沒有狐狸般的狡猾,沒有毒蛇般的冷笑。
她楞楞望著他,直看到他揚起眉,偏頭微笑。「怎麼了?和大哥出個差回來,被他迷到魂都沒了?」
她回過神來,咳了一聲才輕斥道︰「延襄理,公司里請你別隨便開玩笑。」
他眉頭攏得更高了。「魂沒了也就算了,怎麼連人也變了?那個乖乖牌禹小姐哪里去了?」
那樣頑皮卻無惡意的面容,實在讓人無從防起。湘音按捺下心中的驚異,鎮定地說︰「延襄理,我很好,有事請到延特助辦公室找我。」
半逃著進了辦公室,沒有看到延瀟,卻被人從身後一把抱住。
「延特助!」
「禹特助。」他一本正經地回應,下顎擱在她右肩上。「門鎖上了嗎?我辦公時不喜歡人打擾。」
湘音哭笑不得。這個融合了延瀟的溫柔與蕭炎的霸道的男人,讓她暈頭轉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對待才是。
「延特助,」她拿出茵香老板的威風。「我好像記得你答應過,小木屋我待完兩天,以後要去要留隨我。請你听好了--上班時間我不會搞私人事務,你不正經一點的話,我會把自己調回分公司。」
「茵香老板好凶喔。」他抱怨道,慢悠悠地把她放開了,接著把她轉過來,仔細審視她,臉上的逗弄轉成強烈的關懷。
「看到延唐了?」
「看到了。」她咽了一口口水,有些驚訝他的利眼。「你昨晚有踫上他嗎?」
他點頭。「一回老家,他正等著。」
昨夜經她堅持,他才沒有帶她回他家,而是送她回去後,上了老家一趟。
「那麼--」
「和你看到的一樣,他不是那該死的家伙。」他說得仍有殺氣。
「你覺得他和二監堂……還是有種關連嗎?」
「對我來說有。」他說得旨定。「都是我的弟弟,也都是心機深沉過頭又愛玩的家伙。但這次他處處想幫我,還破例對你好,也算是不枉我饒他一命吧。」
「他破例對我好?」
「他一向玩世不恭,也愛把女人玩弄于股掌間,但對你的態度明顯不同,甚至還想幫我們作媒。」他搖頭。「記得我爸的壽宴嗎?他裝著對你有意思,故意要挑起我的妒意。」
她想起來了,那時她被延唐嚇了一跳。
「他在我眼中感覺像個好哥哥……」
「好小叔。」
她臉有些熱,他炯炯的目光一瞬也不瞬。「你喝了‘天地合’,不管跑到哪一個時空都甩不掉我了,娘子。」
她臉發紅,但心里甜甜的--不再是教人反胃的那種奇異甜味,而是讓人忍不住要微笑、全身都酥麻發軟的那種--
「那個到底是什麼酒?」
「我也不知道。但不管我們喝的是什麼,只是在喝心意而已。」
她心一動。說得真好……
「我家背景和成員都很復雜,你會介意嗎?」
她微笑。「這是在問禹湘音嗎?」
他似乎松了口氣,又將她抱入懷中。「我又忘了。茵香老板玲瓏八面,怎麼會被這種小場面給難倒呢?」
她一旋身便靈巧地月兌出他的懷抱。「茵香老板要正經干活了,打馬虎眼的一個都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