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老板是……」
「倉銘!」
我呆住!不愧是以全市最高分畢業的才女。「漢代」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夠進入得了的,更何況登上副總秘書之職?請教?呵呵,無論以能力或是官職而言,請教的都該是我才對。我的背脊開始輕冒虛汗。
我們的交談吸引來楊守益的注意力。他折回,與狄珩琪打招呼。看樣子,他們的熟稔度大大超勝于我與他們中的任何一位。
「這個……狄小姐都到場了,怎麼仍不見倉先生的蹤影呢?」楊守益環顧四周,困惑不解。
「喔,是這樣的。」狄珩琪耐心地解釋,「臨下班時公司發生了一點突發狀況,倉先生不得不留下來處理。他特意吩咐我先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幫忙?臨近儀式開場前悠踱來幫忙還真夠誠意的。我在暗處扮個鬼臉,小吐舌尖。
「真的嗎?沒什麼大礙吧?」楊守益表情關切。潛台詞卻是︰他不會趕不及參加簽訂儀式吧?
「沒有大礙,謝謝楊總關心。」狄珩琪微微欠身,作感激不盡狀。潛台詞毫不示弱︰哼!這點小事倉先生應對自如。你就放心等著他的大駕光臨吧。
我淡漠旁觀,更能犀利地透視他們的內心。
「狄小姐對今晚的會場布置還算滿意嗎?」楊守益放心地點點頭,又問。
「楊總太過謙了。」狄珩琪抿唇淺笑回應,「我剛剛在會場內轉了一圈,本想看看有何處我能幫忙的,卻發現楊總連極細微之處也是顧暇周全的,根本無我用武之地。相信力求完美的倉先生見了,也會自慚形穢呢。」
我的中樞神經一陣痙攣,機靈靈地打了一個寒顫;楊守益卻滿足兼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唉,今晚我算是見識了超級公關手腕的八面玲瓏了,與她相較,我公司那群草包花瓶該集體撞牆才對。
「剛才看你跟平筱交談,你們認識?」楊守益問。
「嗯!我跟平筱是高中同學,畢業後考入不同的大學,已有好多年沒有見面了呢。沒想到今天會在這種場合巧遇,實在讓我欣喜不已。」狄珩琪拉起我的手。
我瞄她一眼,有些被她的真實欣喜所打動。她在高中時就很具號召力,同學們都愛親近她這朵風光無限卻不高傲,受人追捧卻不蠻橫的校花。
「只是有一點覺得奇怪,為什麼前兩次我跟倉先生來開會時沒見過平筱呢?我記得楊總身邊的秘書……」
這個時候,我的肚子又是一陣鬼叫,听到狄珩琪發出疑問,我靈機一動,順口接上︰「就說你誤會了啊,听我慢慢跟你解釋。總經理,我陪狄小姐去門口等倉先生,然後第一時間通知您。」
來不及等楊守益點頭,我拉了狄珩琪就跑,首當其沖食物區,乘機填飽肚子。正巧服務生端來一大銀盤的三文魚壽司,我抓起小碟子及銀叉就掃來一塊。
身旁有悠揚的手機鈴聲響起,哇!是宮崎峻大師的超級巨作《天空之城》的原聲音樂。我有些意外地看一眼拿出手機的狄珩琪--她竟也喜歡動畫片?我的唇角微微翹起,喜不自禁。能在這種爾虞我詐的「成人」世界里听到這麼純真的音樂,實屬意外。
她接听,音樂卡斷,我回頭專心對付我的壽司。
「平筱……」我正準備與壽司來個親密接觸,狄珩琪突用手指戳我一下。我瞄她一眼,見她仍在接听電話,手指卻無意識地在我肩肘戳來戳去。她是手抽筋,還是接電話時的特殊嗜好?我決定置之不理。現在就算天塌下來也休想打斷快進嘴巴的壽司,再不進食,我會發狂。
「平筱!你現在還有雅興吃東西?倉銘已經到了門口,你還不快去通知你的上司?」
她掛斷手機,大喝一聲。我胸前的手機鈴聲大震。
「咦?」我怔一怔,考慮是要放下叉碟接听電話,還是延續停頓的動作,將食物塞入口中。唇邊沾到三文魚表皮的芥茉,米飯的香味縈繞鼻端。
「咦什麼咦?你還不快去通知楊總?我先去電梯口等倉先生。」狄珩琪擅作主張,替我作了決定。她猛地搶過我手中的叉碟扔到桌上,拉了我火速沖出食物區。
渴求地留戀著越離越遠的新鮮三文魚片及香噴噴的米飯,我的口水泛濫成災。該死的倉銘,就不能遲到一小時到達會場,以示高傲嗎?該死!懊死!懊死!
那一夜,我在心里咒罵了無數個該死!卻仍是無法挽救越陷越深的饑餓感。來回奔跑間,我開始昏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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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枝拍打玻璃,窗外似乎開始起風,魅影顫動。
倉銘正在做什麼?我模模糊糊地幻想。是與我的情敵邊听音樂,邊品咖啡?還是與她相擁相抱?我猜測不出,反正我不在意,所以哪一種情況都無所謂。我抵不住再襲而來的困意,輕轉身體,蜷曲著將薄被蓋住臉面,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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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牆上的夜光時鐘正指二點四十六分。睡意被饑餓驅趕出境,我感覺我的胃正在穿孔。而床鋪的另一側整齊潔淨。凌晨時分,倉銘仍未歸。
不知為什麼,我感覺想要嘔吐,再靜躺一會兒,最後實在按捺不住,準備起身胡亂找些餅干填飽肚子,好繼續睡覺。我認為,只要沒有意識,就算他徹夜不歸我也不會介意。
赤足踏上地板,突听客廳里傳來輕微的踫撞聲。我一驚,條件反射地爬回床上,蜷縮著用被單蒙住眼楮。從小到大,我絕對是鴕鳥政策的最忠實擁護者。只要我覺得遇到危險,就會自動把眼楮遮住,自認為什麼都看不到就會平安無事,至少恐慌永遠不會出現。
從小到大,不知被媽媽罵過多少回,遇到危險要躲,要逃,或奮起反抗,誓死一博,可我就是改不過來。
我開始幻想接下來會發生的情景,小偷夜深入室行竊,女主人……還未想到關鍵時刻,一個熟悉的聲音粉碎了我的思緒。倉銘雖然盡量壓低聲音,但簡潔明了的話語在寂靜的夜色中尤為清晰,句句入耳。
「唔,我到家了,放心,我明白。晚安」。
呵,才分別就牽掛,他們似乎才是真正如膠似漆的恩愛夫妻,而我這個正室反倒成了丑陋的拜金女郎,認錢不認情。懶惰有時候等價冷血。我是個從不主動關心丈夫行蹤的妻子。
我享受著他溫柔的磁性嗓音,將眼光定在天花板的某一點,竟有一絲鼻酸,我將這種反應解釋為感動。感動那位素未謀面的情敵的溫柔體貼,把身為我丈夫的男人關懷得如此無微不至。女人在付出妻子感情的同時享受妻子的權力,天經地義。
我又開始幻想。在腦中勾勒出身為我的情敵的她,有出眾的容貌、姣好的身材,幻想著倉銘對她的迷戀,擁抱著她酣然而睡的溫馨場面。
雖然我並未見過她,但我知道她具備以上條件。
倉銘的秘書,我的高中同學,現任好友--狄珩琪是第一個告訴我倉銘「紅杏出牆」的人;她為我打抱不平。她會向我描述所有細節,包括倉銘每周送她一百朵玫瑰;每月送她一件手飾。他們在一起還未滿一年,我不知道周年紀念時倉銘會送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