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葉星和哥哥都要平安歸來廠祝穎炎緊盯著他,口氣強勢而嬌縱,乍听似在向他發號命令,但柔弱無依的眼神,楚楚動人的表情泄露了她內心的不安。婁杰不自覺地伸出手指,笨拙地替她拭去頰邊的淚水。
"知道啦,我會盡力。"
他如蒼鷹俯沖而下,就在沒人草叢的瞬間,緊閉的房門被撞開,雷鳴首當其沖。
祝穎炎霍然轉身,卷卷的黑發隨風飄揚,"雷先生,擅闖小姐閨房,難道是紳士的禮儀?"
雷鳴不做聲,只將眼光掃過敞開的窗,套在祝穎炎身上的男性汗衫,她眼角未干的淚痕,以及嘴角綻放的嬌柔微笑,他的眸中進閃出挫敗的怒火,額角的疤痕也跟著隱隱泛紅。
"挖地三尺——'請'出夜訪者!"
守在門外的他的精銳部屬立刻悄聲無息地四散。
既然祝穎炎的朋友可以輕松自如地穿越外圍最先進的紅外線防盜監控裝置;躲過十米一崗的層層關卡直達主屋,那麼,他的敵人同樣可以。他竟在自認為牢不可破的堅固城堡內高枕無憂?
這位夜闖者,為他敲響了警鐘。
第八章
"雷薩,你把岱融扶進後座,返回的路程由我開車。"葉星率先鑽進駕駛座,插入鑰匙後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行動似乎順利得出奇,待至他們迅速駛離"江"視線範圍就萬事OK了,到時就算維奇派出精銳部隊火速追擊,也是望塵莫及的。更令她欣慰的是,她成功地掩蓋了秘密,即便雷薩從他們適才的對話中略知蛛絲馬跡,也抓不住切實的證據而對她無可奈何。不管怎樣,老天眷顧,她是幸運的。
啟動馬達,車身開始震動,咦?為什麼後座仍沒聲響?"雷薩,你在發什麼呆呀,快上車,若維……"葉星猛地頓住話音,縮回舌頭,哇哇哇,險些功虧一簣,"呵呵,我是說,我們得爭取時間,在他們察覺異樣之前離開這里……"
咦?為什麼雷薩對她的提議充耳不聞,反而放下靠伏肩背的祝岱融?
"雷薩?"
"來不及了。"雷薩的語調透著輕松,但隱于輕松深處的銳利卻將葉星刺得直打寒顫。
來不及?什麼意思?就在葉星疑惑思索時,街的拐角出現一個黑影,緊接著二個,三個……十個。他們如鬼魅般幽游四散,再慢慢圍聚,形成一個包圍圈,堵住每一條出路,將他們團團圍困,逼死牆角。
葉星一驚,迅速躥出車門,退到雷薩身邊。
"不!不可能!按最壞的估算,他們起碼在五分鐘後才會追出來,而那時我們早巳逃離現場。"葉星喃喃低語,不能置信。握掌成拳的指關節隱隱泛白,"可為什麼他們能這麼迅速,而且如此準確無誤地捕捉到我們的方位?仿佛……仿佛他們正親眼關注著我們的一舉一動,而一切,盡在他們的掌握之中。為什麼?"
"估算只是紙上談兵,太過依賴它,只會令你反應遲鈍,進而對行動中出現的眾多估算之外的突發狀況措手不及,隨機應變的敏捷度才是致勝的關鍵所在。"雷薩臉上帶笑,雙眸卻銳利地觀察地形、敵人包圍的陣勢、以及他們可能全身撤退的線路。但為什麼敵人能輕而易舉地捕捉他們的方位?腦神經全速運轉的同時,目光準確地停在正虛弱地靠在車身上喘息的祝岱融。
祝岱融無力閃避雷薩的迫視,只好微扯唇角,笑容卻如此苦澀。這個男人——有著多麼銳利的眼和縝密的思維啊,大概隱藏得再好,再細微的計量也逃不過他的眼楮。葉星跳出汽車時,那麼自然、那麼天經地義地靠在他的身邊,危險時刻,只有雷薩是她的依靠、後盾及守護神,而他呢?除了拖後腿外,什麼也給不了她。
"我說過,你們不能帶著我走,但,但你們根本無心听我說話。"祝岱融蒼白的臉色更死灰了一層。
話音剛出,葉星帶火的眸子便瞪到他的臉上,一陣疑惑之後,帥氣而精致的臉上便布滿鄙夷之色。
"是嗎!沒有關系,從始至終都是我要強行帶你離開。因此,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對你有任何怨言,我不會責怪你。"
不責怪?葉星甚至不問緣由便判他死刑的不責怪,豈非比責怪更讓他揪心?祝岱融不說話,只是仿佛含著極大委屈地搖頭,再搖頭,他痛苦地掙扎著,最終平靜下來,舉手緩解衣扣,月兌下襯衫,微側過身體讓葉星看他的右臂,那一幕,幾乎令葉星當場反胃嘔吐不止。雷薩的臉也在瞬間蒼白,那隱藏談笑風生深處的銳利破體而出,如出鞘的劍,鋒芒畢露。
一只正閃著紅燈的微型追蹤器植嵌入祝岱融的右臂肌肉之中,兩旁的皮膚被生硬撕裂,因未得到良好的醫療護理,傷口開始潰爛化膿。有衣衫包裹時不易察覺,但如今襯衫月兌落,風揚過,有陣陣惡臭撲鼻而人。
葉星奔向他,緊抓他的右臂,又猛然松開。望著祝岱融因她的粗魯力量而痛得直冒冷汗的額角,葉星又急又怒,隱隱紅了眼眶。
"葉星,我真的很感激你願意親涉險境救我;也真的很想,很想跟你回去,但……"祝岱融喘了好幾口氣,勉強笑著開口,"但你要明白,像我這樣平添了一種精密機械器官的身體,無論怎樣逃,逃到哪里,都會被他輕易找到,所以……"
"所以,你根本不該逃。錯誤的決定會往往會在不經意間拖累很多人——朋友以及同伴。"
有一個平淡的聲音接下了祝岱融的話端,平淡中略含清冷的笑意竟令祝岱融神色頓變。
"不!我沒有逃,也知道逃不了。"祝岱融慌亂地抬起頭,朝著無盡的黑暗大喊,仿似終日被虐的孩子再次見到大人高舉皮鞭,滿眼驚悚。
"知道為什麼還不回頭?維先生正在辦公室等你報告最新的研究成果,時間太久,他已經等得極不耐。"
聲音隱于人影,很淡,雖帶著輕微的笑意,其間卻透著難以言喻的冷,冷得嗜血,冷得無情。句句似鋒利的針,刺破葉星的耳膜,讓她毛骨悚然;而祝岱融更似著了魔般,僵硬地繞過葉星,朝那個聲音走去。
"你真的要回去?"葉星猛拽他手,不讓他前行。
"是的!"祝岱融不回頭,"我必須回去。"
"必須?什麼是必須?為什麼必須?祝岱融!如果你身體里尚留存一絲男人的骨氣,就不該畏懼他,畏懼暴力,對這種人的指令言听計從。"葉星一個箭步攔于祝岱融面前,沖著數十條鬼魅高喊,"畏首畏尾,躲在暗處不敢出來見人的陰險小人,煩你回去告訴那位'維先生',他可以死心,不必再等下去,從今天開始,祝岱融不再為他工作,我要帶他離開,誓死!"
"誓死?是挑戰嗎?"清冷的笑聲縈繞回旋,比先前更陰更冷了一分。祝岱融被笑聲電擊到,大大震動。
"葉星!不要管我,你走!"祝岱融耗力甩月兌她的拉扯,步履蹣跚卻異常堅定。
"是挑戰又怎樣?我並不怕你!祝岱融,回來!"葉星氣憤地大步跨出,急著想拉回他,但身後的雷薩卻更快一步的抱住她,拖回原地。葉星瘋了似地掙扎,"你拉著我做什麼?我要帶他回去,既然我答應穎炎,就一定要遵守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