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就不擔心……因為我的失誤或是魯莽而令你喪命?"葉星追問。
"不!"雷薩溫柔的笑,"只要你有心珍惜,我便心滿意足。"
望著雷薩,葉星的眼神中閃過剎那的迷惘。為什麼雷薩說這句話時,表情如此神聖?
"你想做我的後盾,為我增添信心,對不對?"葉星沉思半秒。
雷薩的臉上卻微閃過一抹失意。信心?只是信心而已嗎?但此時此刻並非深究得好時機。
"當然!如果能增強你的信心,那就再好不過了,我希望你能集中精神,行動才剛剛開始。"忽略心頭的失意,雷薩給她一個鼓勵的微笑,"進去吧。"
"嗯廠葉星點頭釋然,率先躥入氣窗。
這是一間堆放廢棄實驗器材的儲藏室,玻璃櫃、桌面、地面,到處散亂著破損的瓶瓶罐罐。葉星滑落著地時不小心踩到其中一只,步履不穩險些栽倒,撞向擱置中央的一張立滿玻璃瓶的桌子。這一撞非得弄得驚天動地不可,雷薩急于伸手挽救,卻不夠距離,也不夠時速,正在危急之時,葉星突然身手敏捷的挺腰翻躍,扭轉方向,撞到左手方的牆壁。
呼,好險!被驚出一身冷汗的葉星靠向身後的儲物櫃,正想呼氣平復加速的心跳,未料立于櫃頂邊緣的一只玻璃大缸搖晃兩下後向下傾倒,這回葉星再敏捷也來不及轉身撲救,眼見就要掉在地上,發出轟然巨響,千鈞一發之際,雷薩以腳尖微勾輕挑,玻璃大缸瞬間人了他的手掌。
兩人互望一眼,同時深深、長長地吁了口氣。
"現在你是不是還放心將生命交由我決定?"葉星壓低聲音問道,她額前的劉海已被滲出的汗水粘濕。
"放心!"雷薩同樣壓低聲音回道,撥開她頭發的同時做一個凶狠的表情,"反正要死時,我會抱著你一起下地獄。"
"不會!"葉星握住他撥弄她發的手,搖著頭,帥氣又豪爽地輕笑︰"我不會讓你死去。有心珍惜……既然你願意把生命交由我決定,我必會好好守護它。就算有一天,我們真的一起下地獄,我也會在掉到地獄最底層的瞬間,用力將你推回人間。"
"喂,這該是男人給女人的承諾。"雷薩微惱。
"我是葉星!"她驕傲地抬起下巴。
她是葉星!一個不屑男尊女卑世俗理念的女子;一個誓言與男子並行,與男子一樣果敢及勇猛,自己安排自己未來的女子……這些,他很早便已了解,但卻仍不可自拔地為之迷戀。愛她,就必須適應她,即便她本末倒置,奪了屬于他的男性權力。雷薩不禁苦笑。
"準備好了嗎?我們要開始沖鋒陷陣羅。"葉星的手指把握上門柄,朝他示意。
雷薩收斂心神,頷首回應。葉星旋開大門,兩條身影相繼隱人黑色甬道。
終日不見陽光的過道牆壁上長滿滑膩的苔蘚,由壁頂幽暗燈光照映起來更顯陰森恐怖。潮濕的霉塵味道陣陣撲鼻而來,沁骨的陰風掃得葉星直打冷顫。
前面又是甬道的盡頭,再拐過這個彎,就是他們穿過的第四條過道了,這個地下倉庫簡直就像個地下迷宮,條條道路縱橫交錯,讓人眼花繚亂,越深入就越感不安。這是什麼鬼地方?葉星在心里咕噥著抱怨。她的身體緊貼牆壁,向前緩移,到達交叉路口,正準備伸頭探視外部情況,跟在身後的雷薩突然一把抱住她的腰,將她拖回陰影深處。葉星回首交替眼神,就見雷薩濃眉深鎖,臉色肅然沉靜。
"有人!"他將唇壓住她的耳廓,低語。
雷薩輕拂耳畔的呼吸讓葉星頓時緋紅了臉頰。此刻侵佔她腦神經的竟不是雷薩的提示,而是緊繞住她腰身的強勁手臂,貼合住她背脊的寬厚胸膛,以及……
"葉星!"正在思緒雜亂紛飛之時,環她腰身的手臂又勒緊一寸,輕拂她耳畔的呼吸變得急促異常,雷薩沙啞的聲音咬牙警告,"集中精神應對,小心行事。"
天!必鍵時刻,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東西?葉星暗地狠咬舌尖,刺痛頓然蔓延全身,驅散圍困感官的氤氳霧氣。調整心態,重新摒息凝听,這才察覺拐角另端隱隱傳來輕微腳步聲。葉星又是一驚,若非雷薩阻止,她的遲鈍听覺早將她推上死亡邊緣。原來,這就是她再怎樣高傲,再怎樣維護自尊也掩蓋不了的差距。
輕微的聲音變得清晰,以腳步的踏數,葉星判斷來者兩人,她已能看到暈暗燈光下漸漸逼近的人影晃動。突然," "的一聲重響,伴隨著低低的申吟之後,腳步與人影均靜止不動了。其中一人摔倒在地,狹窄的過道間,大堆的黑字白紙漫天飛舞。
"媽的!你在干什麼?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把這麼重要的文件灑得到處都是?警告你,少跟老子玩花招。"一個語氣粗俗的男子罵罵咧咧,"站起來。"
摔倒的人影緩緩爬起,還未站穩,身後飛來一腳再次將他踢得踉蹌,向前撲出——撲于葉星的視線之中。
他是個身材瘦削的男子,由于低垂著頭,致使葉星看不清他的臉,但葉星卻能清楚地看到從他嘴角延滴下的血跡染濕了地面。他正艱難地用手臂支撐起身體,跪坐在地,捂住胸口重重咳嗽。
"媽的,你听不懂我的話嗎?少在我面前裝死,還不快給我爬起來?"將他踹翻的男子極不耐地跟過來,又是一腳,狠狠踢在他的腰側。
"唔……"他被那股殘暴的力道掀翻,正撞上面對葉星的牆壁,但由于肇事者身體遮擋,葉星仍看不見他的臉,只聞得痛苦的悶哼,隨後傳來微弱的喘息。
"你小子最好老實點,趕快把這些文件撿起來,整理妥當,維先生還在辦公室等著你的報告呢,要是出了什麼岔子,我把你大卸八塊喂狗去。"又是一腳踩去,"喂,你听到沒有?王八蛋……"
維先生?!這三個字如落地轟雷,炸悶葉星的腦神經,讓她立刻泛白了臉色,緊握起拳頭。
"你他媽的還不起來,是不是真要我把你揍得四肢殘廢,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的……"
"動手之前,你,最……最好考慮清楚……後果……咳咳……"面對怒揮而至的拳風,男子不閃也不躲,但微、喘著斷續吐出的簡短字句,竟似含著無比的威力,讓幾近貼上臉面的拳硬生生頓住了。
"你!你他媽的還敢威脅老子?"粗俗的聲音更凶狠了,差不多到了氣急敗壞的地步,但他的拳頭卻仍僵持在半空,不敢踫男子分毫。
"不是威脅。只是……咳咳,咳咳……"他中途停頓,急速咳嗽著,最後再也控制不住,一口鮮血猛地從唇齒間飆射而出,他再輕喘一陣,"如果,你真把我打傷,令我無法再繼續研究實驗……咳……我不知道,會被大卸八塊喂狗的……咳咳……究竟是誰。"
兩人之間的對峙不知僵持了多久,最終,拳頭不甘不願地垂落,粗俗的聲音異常陰冷狠毒。
"哼!別以為維先生仰仗你的研究成果,你就可以耀武揚威。我看你能撐多久,一但實驗成功,當你再無用處時,我一定第一個動手把你絞死,還有你那群該死的朋友。"他開始清掃地面。
男子並不理會他,只是用著極緩慢的動作沿著牆壁爬起。唇瓣沾滿腥濕的血跡,他不去擦拭,反倒用手背輕揉眼楮。幽暗的燈光映照出他臉龐上布滿的各式青紫瘀腫傷痕,映照出被折磨後露出的痛苦表情,卻掩不去他眸中閃爍的光芒,掩不去隱藏痛苦之後的堅定意志,更掩不去眼角輕揉後卻未拭盡的?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