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要掉下去了!"祝穎炎攥住葉星的衣領當救生圈,死不松手。
"死……要死掉了廠葉星卡著脖子叫。她快被勒死啦。
葉星艱難地向下伸觸,模索到祝穎炎的裙帶,立刻將她一口氣提上天台。飛躍的瞬間,祝穎炎左腳的火紅高跟鞋也跟著一起飛躍,只不過與她的方向恰恰相反——一個向上,一個向下。呼,總算安全登陸。兩個女人精疲力盡地趴在天台喘息。但是還未進入敵軍陣營,就先消耗掉了一半體力,這可如何是好?帶著外行人同行果真是錯誤的決定。葉星悲哀地想著。
"嗚……我的名牌皮鞋!"祝穎炎仍在傷心她孤伶伶躺在暗巷里的心愛之物。
"我想它一定很寂寞,干脆讓另一只下去相伴好了。"在祝穎炎抗議之前,葉星搶先月兌下她右腳的皮鞋扔出,然後再好心地安撫,"不要傷心!等救出祝岱融後,你敲詐他一雙更漂亮、更貴的。來吧!"葉星拉起她的身子︰"我們要進去了。"
拉掉氣窗,也順帶撥去牽于氣窗旁的一根奇怪皮線,葉星完全未注意到,當皮線月兌落的一刻,隱嵌于牆壁的黑色感應小探頭開始轉動。
就在葉星帶著祝穎炎消失在氣窗口後五分鐘,駕載著雷薩的黑色重型機車同時到達了"大江科技",選擇的停泊點恰巧也是大樓後背的暗巷。
池田劍翻開頭盔擋風屏,趣味盎然地研究著凌亂散落地上的兩只火紅用高跟鞋,再沿著路線抬頭看到二樓被人破壞的氣窗口。
"雷薩,看來有好心人替你省卻了首道工序。"池田劍的眸光閃動。呵,穿著高跟鞋來攀爬的女人存心找死。
雷薩也在研究這雙鞋子。鞋面潔淨得未沾染上絲毫灰塵,手觸時能隱約感覺余溫,種種跡象表明——鞋子的主人離開頂多不會超過十分鐘。銳利的目光掃過二樓,雷薩站起身,拍拍池田劍的肩膀,朝巷口走去。
"看來今天的探訪,我不會寂寞。"但心中卻在祈禱——老天保佑,千萬不要讓他遇上這位穿著高跟鞋翻牆入室的白痴賊小姐。
"你不從這里進去?"池田劍掉轉車頭跟上他。
"不,我改主意了。"雷薩溫和地笑著,臉上帶著陽光般的暖意。"我要從正門進去。"
他終于又出現了。
他不說話,只是靠在陰暗的角落听著、看著,卻能令滿屋子的人噤聲沉默。
他的皮膚蒼白,手指瘦削且修長。看到他時,祝岱融能清晰地記起他一拳揮上他嘴角時的力量,利落中包含著冷漠及滿不在乎的態度,結成陰沉、狠毒的表征。
他在陷入半昏迷前看到他正用一塊白布擦拭著揮拳時沾染到他嘴角進裂出的血跡,天旋地轉間他恍惚地听到他在自我介紹,"我叫維奇,奉命帶你去香港。"
維奇!距綁架以來,祝岱融第二次見到他。
今天是維明扛首次踏入"囚犯的集中營"。祝岱融不明白他親臨的目的何在,因為以前他若有事商量,總會派人將他單獨"請"出去,但今天他卻破天荒地抱著一大籮資料屈尊親駕,厭惡的同時不免會讓人有所懷疑,況且他臉上的笑容像隱藏著天大陰謀似的得意。
"祝先生,我給你最後一次自由選擇的機會。"接收到在場每個人眼中的憤怒及鄙夷後,維明江再和顏悅色的神情也掛不住了,他雖垮下笑容,仍是將手頭的資料推去祝岱融的面前,"請你再周全地考慮一下。"
"請、你、滾、出、去!"向來最厭惡作假的謝霖終于忍不住沖他叫喊。畢竟他們被綁來香港已近半個月,雖不至于受到非人道虐待,但失去自由豈非更是一種精神折磨。他快控制不住了。
維明江變了變臉色,目光調回祝岱融身上。
"祝先生的意思?"
"我……"祝岱融同樣義憤填膺,他本該與謝霖一樣,用高亢的音量打擊維明扛的虛假客套。但當他的眼角拐到了從門外慢慢走進來的人影時,不知為什麼,條件反射似的,他推回資料的手開始輕輕顫抖,有一股冰涼的寒意從脊椎直串頭頂,連緊隨其後的剩余兩個字也變得薄弱,"……拒絕。"
維奇!他用那種仿似掌控一切的目光靜止在他的臉上時,祝岱融覺得自己快要停止呼吸了。維奇的眼中寫著什麼?——
我知道你會堅持拒絕!不過沒有關系,我自有辦法讓你改變主意。
看著維奇微微一笑,祝岱融腦中突然劃過一片模糊的血紅。他知道,他可以義正詞嚴地抵抗維明江,但維奇卻在牌理之外。因為,他們隸屬不同國度。
房間里突然之間靜謐,連沖在最前面的謝霖也不落痕跡地向後退了一小步。祝岱融這才知道,原來會膽怯的,不止是他。維明江見此氣氛,不知為何更為惱怒。
"你的辦法就是該死的站在這里大眼瞪小眼嗎?"維明江漲紅臉怒叱,橫掃桌上的資料。大大小小的紙張散落一地。
難道維奇的出現就是為了維明江口中的"辦法"?規勸他投降的辦法?他懷疑維奇是否會有耐心規"勸"!依他的行為方式……祝岱融開始擔心,因為維奇的眼中有勝券在握的篤定。
維奇不答話,對維明江的嘲諷更是視若無睹。他一步一步走向燈光,在與維明江同一水平線、離謝霖一寸之處停了下來。他的眼光始終靜止在祝岱融臉上,含著清清冷冷的笑意。有那麼一瞬,祝岱融捕捉到了其中一閃而過的遺憾……是遺憾嗎?他思忖,遺憾什麼?
他不必再費勁去猜測,維奇以行動告知了答案。
一把銀色、嬌俏的掌心雷頂上離維奇最近距離的謝霖的前額,熟練地推栓,彈已上膛。
"不!"所有的人都驚呆了,祝岱融發瘋似的怒吼著奔過去,企圖阻止他的下一步動作。
維奇仍是用種滿不在乎的冷漠表情微笑著,在他跨開步子的瞬間扣動扳機。"砰"的一聲,謝霖連驚叫的聲音都未來得及發出便倒下了。祝岱融只趕得及抱住他後仰的尸體。
四射的鮮血濺濕了祝岱融、維明江滿頭滿臉;維奇早在子彈射出的同時避開噴灑範圍,但拿槍的左手仍是沾染了一些血跡。他取來一塊白布慢慢擦拭。
"你仍有時間考慮,但最好不要太久。"他看一眼抱著同伴,淚流滿面的祝岱融,"和你一起來的科研員共有七個,去掉躺在地上的一個,還剩六個,六個星期……你會做出決定吧?"
一個星期槍決一個,不多不少,六個星期。
"惡魔!"這是祝岱融的詞典里所能找出的最惡毒的形容詞。維奇輕易地抓住了他的弱點。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卻不忍推同伴站上懸崖。
維奇沒有表情地回望他,似乎突然間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般,臉上又浮露出病懨懨的蒼白。
"明天起,第一個星期的限期開始計時。"不是恐嚇,只是陳述事實。離開前路經維明江,他又低聲輕笑︰"滿意嗎?"
沒有反應。瞥一眼傻了似的呆滯住的維明江,他的語氣中竟有一絲錯覺的愧疚,"唉,我不該答應你旁觀的要求。"
第四章
"什麼時候的事?"離開研究員的囚室後,維奇被助手請進了監控室。居中的大屏幕上顯映出兩個年輕女子的身影。在狹窄的通風甬道內,爬在前方的那位身材豐滿,但行動笨拙、緩慢,顯然是外行人;而居于後方的那位雖然中性著裝,但依體形而言,仍能準確判斷其性別,敏捷的動作表明她是個受過專業訓練的行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