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薩橫她一眼,什麼毛病?若這個時候去搭理她的話尾,他才有病。
「可不可以利用你香港的人際關系網,封鎖住這個消息?」他歸回正題。維奇插手,就不是用普通方法可以解決的了。
「拜托!有沒有搞錯?」諾立刻跳了起來,「現在葉沙可是‘仇氏’的頭號公敵,況且仇家老二是個出了名的有仇必報的烈性子,你們吞了她老爸的公司,她不把這個消息賣出去,已經算客氣的。封鎖?誰敢開這個口?」
「沒辦法了嗎?」
阿諾湊到他面前,審視他的表情。
「老大!這可不像你喔。你不是一直警告我們,只能買賣消息情報,決不能插手管的嗎?為了葉星,你竟然破壞規矩?再說了,葉沙的勢力龐大,香港也有葉漠助陣,要不然,讓世界排名第三的葉之鏟除一兩批,不就大功告成了?哪用得著我們幫忙?」她斜月兌他,又有了捉弄人的興致,「不過,我還真不知道你喜歡像男孩子的女孩那。不錯的嗜好!」她曖昧地眨眼。
「多管閑事。」雷薩笑罵,拿她沒轍。
「什麼呀,我可是大老遠趕來通風報信,沒良心廠她嘻嘻笑,突然用鼻子在空氣中嗅嗅。「嗅覺」的意思就是像狗一樣的靈敏,能在每一個角落嗅出蛛絲馬跡,挖掘出最頂尖的線索,「好像,多管閑事的不止我一個,未來大嫂也有這一嗜好。整整二十分鐘,她的技術也太爛了些,你可要好好訓練她,別丟‘嗅覺’的臉。」
「回香港嗎?」
「既然來了,干脆放自己一個大假,觀光一陣子再說。好了,我真要走了,先保持神秘人的身份吧。」她朝他扮個鬼臉,走之前還不忘糗他,「還有,老大,不要看到漂亮女孩就神魂顛倒,你的敏銳度退步了許多;若剛才有人謀害,葉星早就喪命了。」
語音未落,她的人影便竄出,粉紅色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雷薩笑著搖頭,身後,葉星終于出現,見他一個人獨立風中,滿臉失望。雷薩走過去,圈住她的肩往家的方向走。她的技術確實差了點,保護自己勉強可以,幫葉之?恐怕他有十個心髒也不夠嚇。「人呢?沒追到?」她依人他懷中,不死心地問。
「放她走了,是個不重要的人。」
重要的在後面,他們必須想個萬全之策,這場替身游戲究竟要怎樣收尾才好?
***
她死了嗎?
是在天堂,抑或下了地獄?周身都暖暖的,仿佛置身雲端般地柔軟,她一定是上了天堂,地獄應該又冷又陰暗,令人恐懼,像沙漠那吞噬的惡靈。她痛恨它。
最後的記憶是,沙漠蓋住她,依稀間她呼喊著葉沙的名字,然後有馬蹄聲,他朝她奔來,輕輕喚她,還割開了自己的手腕,以血來溫暖她。那一幕如海市蜃樓般美麗眩目,昏死前,她看到他的臉,想伸手撫模一下,可渾身無力,怎麼也抬不起手呵!真是想不明白呵,為什麼她會一直叫著他的名字呢?為什麼——多可笑?她要殺他呀,他暴怒地想毀掉她,又怎麼會來救她呢?
緩緩地睜開眼,披著薄被坐起來,身上的白色睡衣在黑色調下突兀而耀眼,外面天色未黑,黑的只是室內的裝潢。
來蘇丹不久,卻有一半時間在睡。她向來健康,自來這里之後,似乎總病懨懨的,也瘦了不少。這屋子對她而言是熟悉的,黑色的牆壁,黑色的床慢,窗簾,還有床單——葉沙喜歡黑色,在空氣中,她甚至能聞到他留下的強悍氣味。
那麼,不是幻想,不是海市蜃樓;他真的救了她,救一個差點要了他命的女人。她不了解,在她不明所以的情況下,她只知道,她又回來了,又一次回到了葉沙身邊。
喉嚨像的傷一般,燥得難受。繆臻跨下床沿,尋找水,她需要水。腳剛著地,全身癱軟地撞向茶幾,疼得眩暈的同時被一道銀光吸住眼神。
——是那把刀,一邊是鋸齒,一邊是刀鋒,她要用它刺穿他的心髒,他卻用它救了她的生命。多嘲諷!它靜靜地躺在那里,刀鋒上還沾著干涸的血跡,在夕陽下泛著柔和的光芒。如鏡子般倒映出她的慘白,齒縫問還留著他的溫熱,她只是個冷酷的瘋子,為什麼他還會救她,何不干脆讓她死在沙漠里?
為什麼?他仍執意要她,抑或只是為了彌補被她損害的尊嚴?
繆臻軟弱地坐在地上,環抱自己的孤獨,前所未有的迷惆,她甚至沒有了堅持的勇氣,她已經一無所有。
不論葉沙要的是什麼,她已不能選擇。他要服從,她給他,一年,兩年,直到他厭了為止。是報恩嗎?姑且算吧,找不到更好的解釋,她必須認命。對于一個死過一次的人來說,她再無精力掙扎,只有依靠才能令她生存。
沿壁而行,支撐著薄弱的身體,她終于看到了他。
葉沙正坐于階梯的最後一層,背對著她。滿天的夕陽灑進來,他浸沐其中,偉岸且充滿神秘感,那一刻,她有一種錯覺,他仿佛是與她一樣的孤獨,強硬的外表下有著一顆需要人陪伴的心。
怎麼可能?她被自己的錯覺駭了一跳。狠狠地搖頭,想甩掉腦中的幻覺。他是個立于頂端的男子,從來都享受著呼風喚雨的傲氣,又怎麼會懂得孤獨的滋味?
不知為什麼,酸澀了鼻子,她驚詫一下。真的不同了,哭的沖動己許久沒有了,上一次的哭泣不復記憶,自懂事以來,她不再允許懦弱。而現在……
默默地移近他,只有一步之遙,他卻毫不知覺,法沙正伏在他的腳邊休憩。按理,他的警覺甚高,有人接近他到一尺之內他定能察覺。他正手持一堆文件,像是在審閱,也像在自顧自沉思。繆臻不知要如何開口,停頓在他身後,等著他發現她的存在。
可是,她已經走到他的身側,他依舊呆呆地無所知覺,繆臻終于忍不住輕咳一聲。
葉沙驚醒,發現她的局促,瞪她的眼神有因守備松懈而差點害死她的自責的掩飾,看來有些凶惡。
「你起來做什麼?」
他不自覺地提高聲音。看她一副要飄起來的瘦弱模樣就讓他心痛,身子沒有恢復原狀就出來閑晃,又要跑,是不是?
「我——」
「回床上去躺著。」他狠狠地打斷她,卻不看她的臉。
不知要怎樣來表達自己的溫柔,只好用吼的,讓她听話。
法沙似乎被驚動,它睜一睜眼,又無力地將頭縮了回去,這只精力旺盛的獅子為了救她,耗盡了體力,恐怕一個星期都恢復不了,都是她的錯,還有他的手,包扎的布上有隱約的血絲映出。
「讓我看看。」她蹲下欲解開包扎布,檢查傷口——不知處理得怎樣,會不會發炎?
「沒有听到嗎?回去!」葉沙揮手,文件掉了一地。
繆臻面對著他,跪于地上,替他整理,不看他的表情,一聲不吭地忍耐著自己快要崩潰的情緒,努力顯得正常。
他恨她嗎?
她不僅害他受傷,還差點害死他的伙伴。
「你听不懂嗎?」葉沙捕捉住她的肩膀,氣得捏她。
她委屈的漆黑眸子及蒼白柔弱的臉全部暴露在他的眼前。
又開始了。才醒來,卻有了違抗他的精力,為什麼她就不能听他的話呢?與他作對真的那麼有意思嗎?
他要一個健康的妻子!
「對——不——起!」她在他手中抽搐,硬咽著從喉間逼出三個字。
在葉沙震驚的表情下,繆臻終于控制不住決堤,淚流滿面。葉沙失措地慌了手腳,笨拙地替她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