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面等待電梯的行李員,發現行李架晃動,探頭後看,就被她的驚人舉動嚇到。
「啊,素妍,你快放手,危險啦!」行李員嚇得連忙張開雙臂,擋住就要往她身上砸下的二十余件行李。
白素妍一听心驚,听話松手,但卻也因此而重跌倒地。
「對不起,威廉,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闖了禍,她緊張問。
「我沒事,只是現在我不能幫你,你可以自己站起來吧?」他得先把松動的行李塞回去,要不然這些行李箱準會砸到她。
突然,一件被堆在最高處的行李箱,因被推擠而順勢落下。
「小心!」羅德眼色一變,疾步上前,一把將她扯進懷里。
砰!松月兌的行李箱,應聲落地,就砸中她方才倒地的位置。听到就近身邊的重物落地聲,素妍眨動雙眸,臉色蒼白。
「你在做什麼?」拉開與她的距離,他厲聲質問。
「我……」像是做錯事被抓到,白素妍緊張、無措,低下頭。
「你沒看見行李架就在前面嗎?居然還往它走過去?」
「我……」難以回應他的責問,她緊咬紅唇,低頭不語。
「你說話啊!」難以克制的莫名怒火,令他口氣極重,「難道,你不知道這樣會造成別人的困擾?」
「羅德先生,事情沒這麼嚴重的,你別生氣,素妍她……」威廉出聲想打圓場,但被他一記冷眼嚇退。
「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他的怒火,教她緊張、害怕。
「說對不起有用嗎?萬一今天你真被行李砸到、受了傷,到時候,推送行李的人,就會因為你而受到嚴厲的懲罰,這你不知道嗎?」
「我、我知道,對不起,威廉,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從未被人在大庭廣眾下,如此怒聲責罵,白素妍眼眶泛紅,抿咬紅唇。
「素妍,沒事的啦,你別難過了。」威廉連忙安慰。
「素妍?」冷眼盯看名喚威廉的服務員,羅德冷哼一聲,再將矛頭對準白素妍,「就算是客人,也要有客人的自覺,別給他們制造麻煩。」
「是,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真的不會了,對不起……」再一次朝他彎身道歉,她噙淚轉身,想離開這令她難堪地方。
可她的轉身舉動,卻意外再次引發羅德心中莫名怒火,也完全破壞他之前對她的好印象。
「這樣就想走了?」原以為她應該是個單純、優雅可人的女孩,但很明顯的,他錯估她了。
從她的穿著打扮,及飯店服務人員對她態度,他猜她準是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凡事都要旁人為她處理好的富家千金。
「不……不可以嗎?」不知道自己哪里又錯了,她低頭,強忍淚意。
「不是不可以,只是,你撒了一地的花,不必撿起來嗎?」
「是,我撿、我撿就是了。」含著淚,素妍慢慢蹲子,伸出手,想拾起散落一地的向日葵,但一旁的威廉,已經將她拉起。
「你是要上樓吧?來,我送你上去。」眼看四周人群越聚越多,威廉控制想落跑的沖動,連忙將白素妍帶進電梯問,免得她再被不知情的人欺負。
「可是他……他會生氣的,我還是把花撿一撿好了……」害怕羅德心中不明的怒火,她凝淚黑瞳里,有著無助的委屈與堅持。
兩人間的互動實在礙眼,頓時,一聲冷哼,逸出他的唇。
「你已經不是小孩子,自己闖的禍,就該自己收拾,不要一天到晚就只會給家人找麻煩,也不要連累那些無辜的旁人!」
「我……我知道。」再一次被陌生的他逼出淚水,素妍難過地希望一切只是夢,自己從未來過德國。
「還有,你也不要以為家里有錢,自己就是公主,每個人都得把你捧在手心,也別以為所有人都有義務替你處理善後。」他冷語苛嚴。
被說中一切,素妍羞愧得無地自容。
她從不想連累別人,也不想麻煩別人,可是,這十多年來,她不知道已經帶給伯父他們一家人多少困擾了。
「我知道了,我會自己撿的……我自己撿……」雙手扶住牆面,素妍淚眼蒙蒙,慢慢蹲子。
緊抿著浸淚的唇,她伸出縴長十指,在光潔滑亮的地板上慢慢模索。
「你?」愕見白素妍像身處在黑暗中,全憑觸覺模索的拾花動作,羅德•奧古曼酷顏驚詫。
模到柔軟的花辦,自素妍淚眸一亮,雙膝跪地,朝花睫部位急切觸模過去,而後一把抓起——
「威廉,你看,我撿到一朵了!」高揚手中花,她笑眯淚眸。
「我幫你。」再也看不下去的威廉,氣得瞪羅德一眼,冒著可能會因為得罪大集團少東而被開除的危險,走上前想幫素妍撿向日葵。
「不要、不要!」驚仰蒼白雪顏,素妍朝威廉急搖手,就怕他的幫忙,會惹來羅德的怒罵與責備。
「我、我自己撿就可以了,真的!」
「好好好,我不幫你,你慢慢撿,別急、慢慢來。」威廉連忙後退。
「好,我慢慢撿。」淚顏一笑,她繼續模著地板,撿著花。
罷剛她摘了二十朵的向日葵,現在手中有十二朵,那她只要再撿八朵就可以上樓回房間了。
撿回一朵又一朵的艷黃葵花,她凝淚黑瞳笑意閃動。
可,怔望她單純的喜悅笑顏,羅德•奧古曼藍眸幽沉。
再不知情,他,也懂了。
「你……」她不是有意連累別人,不是有意制造麻煩,不是故意去撞行李架,也不是故意撒落一地葵花,更不是故意要扳倒行李架,她只是——
「看不見。」
簡單的三字,教白素妍拾花的手,頓停于空中,笑顏僵凝。
「你的眼楮,根本就看不見。」
「我……」收回僵直的手,她想起身,想離開,但雙手緊捧著大束向日葵的她,才站起來了,又跌下。
像是感受不到瞬間跌落地的疼,她低下頭,動也不動地坐在原地。
她希望有人能幫她說句話,但,她等不到,她被四周竊竊私語的人群孤立,被逼著承認自己的殘缺。就像小時候一樣。
眨動沒有焦距的瞳,緩緩仰起蒼白雪顏,她望向他聲音來處。
「對,我的眼楮,根本就看不見。」當年那場意外車禍,不僅奪去她爸媽寶貴的生命,同時,也奪走她的視力。
「你!」想起自己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對她的惡劣態度,羅德臉色相當難看。
他以為她闖了禍,就想跑,但她不是,他錯怪了她,只是她根本不應該獨自一人在這里!
「既然看不見,還跑出來做什麼?為什麼不待在房間里?」萬一遇到危險,失明的她,能如何能反應自理。
「我……」被他一吼,素妍雙肩一顫。
「你就不能安分待在自己應該待的地方嗎?為什麼要四處亂跑,帶給別人麻煩?」
「我沒有帶給別人麻煩,我只是……只是出來走一走,我……」恐懼佔住她的心,染上她的眼。
他、他又生氣了!罷剛她不過是無意闖了禍,他就罵她,還凶她,那現在知道她是個什麼也看不見的瞎子,他還會給她好臉色看嗎?
不,他不會的,听,他的口氣還是那麼凶,還是那麼不講理,都不听她說話,就只會吼她。
他一定會在大家面前再給她難看,對,他一定會用更難听的話罵她!這種人,她踫過太多了!
再也顧不了懷里的向日葵,白素妍臉色驚惶,手腳直顫,急身站起,想搭電梯上樓,想盡速遠離一再罵她、凶她的羅德•奧古曼。
但是,在驚慌情況下,早已經分不清東西南北的她,不管是往哪個方向沖,總會撞到圍觀、看熱鬧,或想幫她卻又因為羅德難看臉色,而不敢為她挺身而出的飯店客人。